鬼四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像小孩子乞求喜欢的礼物似的:“尊上,真的一个都不能杀吗?”
“不能。”祝彩衣警告:“谁若是滥杀无辜,被我知道,定叫他万劫不复。”为了避免这些家伙以后惹祸上身,必须从现在起好好约束。
“遵命。”
群鬼们无精打采地应道,在祝彩衣的带领下,纷纷飞身冲进阙阳宗的山门。
当庄无相安抚好司马葵,匆匆返回五行塔深处,发现徒弟高朋惨死大门前、阵眼被毁的时候,为时已晚。
阙阳宗遭到不知名鬼怪的全面围袭,众人在睡梦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等他们反抗就被擒获。
庄无相和司马衍各自带着门下弟子一路杀出重围,在阙阳宗两位长老的护卫下,躲进水芳亭内负隅顽抗。
司马葵担心丈夫和父亲的安危,持剑从耀光殿杀出,路上遇见邱仪。
“邱仪,你来得正好,和我一同去救爹爹他们。”
邱仪冲她微微一笑,一爪打落她手中宝剑,扣在她命门之上:“司马大小姐,您还是乖乖呆着,不要乱动为好。”
司马葵不可置信:“邱仪!你敢背叛天户庄?”
“真是笨的可以,好好看清楚,我是谁?”一团黑气笼罩在邱仪身上,方脸青面的高大厉鬼身影若隐若现。
水芳亭里,四周被百鬼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庄无相神色冷峻地同他们对峙,期间已有不少恶鬼葬于他的曜日剑下。
若是只有他、司马衍和两位长老,凭他们四人联手,突出重围,轻而易举。无奈身旁还有二三十名弟子在,硬是拖了他们的后腿。
鬼四看着庄无相细皮嫩肉的脸,猩红的舌头不自觉舔了舔嘴唇,他是只食人鬼,最喜食小白脸了。
只可惜这是尊上选定的人,只能由尊上亲自处置,不然自己真想上口尝尝滋味。
“喂,姓庄的,我们尊上要同你比剑,你若赢了她,我们立刻离开阙阳宗。”鬼四将祝彩衣刚刚吩咐下去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庄无相攥紧剑柄,眸光闪烁不定,似有疑虑。
司马衍道:“他们大张旗鼓地闯入阙阳宗,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和你比什么剑,这里定有阴谋,万万不可上当。”
“司马庄主说得有理,宗主切莫冲动。”高瘦、矮胖两位长老跟着附和。
“阴谋?以为谁都像你们这群伪君子呢?我家尊上才不屑用什么阴谋。”鬼四冷眼睥睨着他们,对庄无相轻蔑道:“就凭你这烂剑法,在我家尊上手底下过不了一招。”
铮——
曜日剑猛地插入地面,浩荡剑气震得大地微微晃动了几下。
庄无相握剑的右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鬼四的话精准地踩在了他的死穴上。
他的弟子们见师尊受辱,如何能忍,义愤填膺道:“邪魔外道休要胡说八道,我家师尊剑法超绝,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北陵剑仙与我师尊比剑都难分伯仲,尔等安敢在此狂妄自大!”
庄无相的脸色没有因为他们的吹捧有所缓和,反而更阴沉了。
两位长老面面相觑,神色异常复杂。
司马衍沉默不语,似陷入某种回忆里。
除了他们这些老家伙,如今年轻一代极少有人知晓,几百年前,曾有一人,不仅能与北陵剑仙一战,还凭着一招自创的剑术将其击败。
那人,曾是所有苦修剑仙之道的修士共同追逐的目标,是万千剑修难以企及的巅峰——剑仙绝壁,当世无双,真真正正的古今第一剑!
也是时刻压在庄无相头顶的一座高山,是他毕生都无法超越的存在。即使那人早已不在人世,他仍然摆脱不了心里的这份执念。
当人们为他的辉煌战绩津津乐道时,何尝不是在变相地提醒他,他从来没有胜过她。
鬼四瞧着他的脸色,激将道:“天下第一在我家尊上面前也是万年老二,你和他打成平手,充其量算个并列第二,还是差得远呢!”
“你——”
阙阳宗弟子气得咬牙切齿,双方开启了持久的骂战。
“够了!!!”
庄无相厉声喝道。
他素来温和从容,像这般震怒还是第一次,众弟子们立时骇得噤声不语,大气都不敢再出。
庄无相不顾劝阻,将剑从地上拔起,对鬼四道:“告诉你们尊上,我答应和她比剑,但请她一定言而有信,不得出尔反尔。”
“哈哈哈,这你放心,我家尊上向来说一不二!”鬼四笑道,庞大的身子闪向一旁。
附近的鬼怪也分别挪向两边,从中间留出一条宽敞的过道。
一袭红衣鼓动,提着细长的布包,从过道尽头漫步行来,走到双方对峙的中央,才停下脚步。
祝彩衣以鬼气幻化一张青面獠牙的黑金面具,遮挡住自己大半张脸,仅露出曲线流畅的精巧下巴,和一双无色的唇,双眸在两只小孔后面弯成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