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遗憾。”这话说得过于冷情了些。严其冬那稍微长长了的食指甲挠了挠耳后,轻启着因为缺水而起皮的唇角,欲要找点其它话题补救。
“是很遗憾。”啊玉代摊开掌心,点头认同地说道。今晚的她,沙沙哑的说话声音过于正经和沧桑。
“就算用来防御人狼的城墙修得再高再厚有什么作用,在神择跟前,加米人依旧逃脱不掉被吃的命运。”可笑又可恨。
严其冬想要安慰她,从来没有什么神的选择,亦没有天生来谁被谁吃的道理。可到了嘴边,漂亮的鼓励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别丧气。”
严其冬是不是很懂这种活在时刻被猎杀的恐惧,但不妨碍她十分同情着这些与她与认知中的人类长得最相像的他们。
啊玉代听后自嘲地呵笑一声。她如何能不着急,老国王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一旦老国王病逝,现在看似安宁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吧。
只怕她会让所有人失望,让老国王失望。在接过担子之前,她定要令老国王走的放心才行。啊玉代按压下心中的不安,悬空的脚下,高墙地底似是张口吞没的漆黑深渊。
啊玉代认真地看着严其冬,长卷至腰的漂亮金发于夜风一下一下地浮动。
“造物的神明是如此不公平,给予了我们弱小的力量和不堪一击的身躯,就连正常的寿命时间也只是人狼的一半。”
说是不甘,说是妒忌,说是怨恨,对于小小的加米人来说都是做苍白又无力的抱怨罢了。
“在花上百年千年时间这个愿望也不会实现的,仅靠我们的话。”
啊玉代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无意识点动,眼神失焦地视着前方。
严其冬不赞同啊玉代的话,人类弱小却也是强大的。她想到了自己的原先世界,同是自然界中无比渺小的人类,靠着智慧,靠着前人积累的经验和成果,从原始到现代,人类逐渐成为庞大而不可小觑的存在。严其冬油然生出一种骄傲,身为掌握了智慧的人类的骄傲。
她想把知道的这些算不得经验的经验细细讲给啊玉代。可正如啊玉代说的,需要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谁也无法预测未来的走向,谁也不想做徒劳无用的功。与其画一张飘渺虚幻的大饼,还不如顺其自然。
一腔热血浇了个冷透,严其冬再次沉默下来思考。两个世界并不相同,比如海的颜色,比如有同等智慧、会言语的人狼物种,还有许多充满奇幻未知的事物。她那些无用的经验和理论并不一定不适用于这个世界。
说到底,这个世界究竟哪一方才是扮演“人类”的角色?或许他们都是“人类”。严其冬暗自咬了咬自己的舌头,面呈疑色。既然存在就有它合理的意义,要是彻底铲除或是消灭它,其中构成的一环环也许会崩坏。严其冬不敢随意决定。
眼看着啊玉代明眸里的光变得炽热,焕发光彩。她按着激动和期待,对严其冬说道。
“人狼生性顽劣残暴、嗜血成瘾,为什么神明要创造出这种丑陋无比的生物呢。”她似有叹不完的忧愁,目光一下子变得凛然,她傲视墙下片寸之地。“可它们强大,却野蛮,不知友善,分明是残缺的疯子,它们的存在只会让我们终日陷于恐惧中,原本我们应该能活得更自由。这样的一群吃人怪物,到底有什么必要留下的资格?”
最后一句带着轻蔑,啊玉代笑了笑,笑容掺杂了惨淡。“可光靠我们不行啊,力量的不对等,在一场胜负里我们永远站在输家位置上。”
啊玉代站了起来,小小身板立于垛口的石台面上。
“但是你可以啊。”她看着一脸云里雾里的严其冬,不经意带了些期盼。声音轻的,风一吹就散了。
有了严其冬这人做后盾,天秤似乎开始慢慢发生倾斜了。
沐过夜雾,严其冬双目明清了些许,她长睫微阖,蹙起眉头,似有不解却又有一点明通地问道。“什么意思?”
从救下啊玉代开始,啊玉代在遭遇袭击后瞬间镇定下来,以报恩名义邀她做客,一直有试图拉拢她的念头。
严其冬可不是什么大聪明人,但也不会太过愚蠢,特别是当她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之后,只要她想,像把弄玩偶一般将这里或者那里搞得翻天覆地、乱七八糟一番简直轻而易举。
因为她是如此强大。这个强大指身体方面,也指力气方面。若是她当时一睁开眼睛,变成的啊玉代他们这样正常大小的身型,其实,她仅有的这点力量是再普通不过了。
“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合作。”
“你能给我什么?”严其冬困倦地翻翻眼皮。啊玉代开出的收买条件,不足以令她动心,而她真正想要的,啊玉代未必能帮得上忙。
她不当那个坏人,仗着自己的优势欺负谁都没理。况且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在她心里整个加米国人的命运到底如何,于她根本就不重要。
“我知道的,你很需要我,而我也正好需要你。”
并非是她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