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起身:“昨夜虫声一片,未曾睡好,我去歇歇。”
说完,她雅步轻移,快速绕过桌案,青衣随着走路带起的风飏动,凉丝丝地拂过夏无心的面颊。
还没等夏无心开口,宋逾白就已经迈过门槛,小跑起来,一口气回了卧房,反手将门关严,灰尘盘旋着升上半空,被窗缝透进来的光照得犹如薄雾。
一片黑暗里,宋逾白用手按住心口,拖着脚步挨到整洁俭朴的床榻,腿一软坐下,身体僵直着,像是一尊雕像。
过了一会儿,她解开外衣,光洁的肩膀暴露在温热的空气中,却无端感到一阵寒冷,宋逾白打了个寒颤,转身靠于墙上,双手环肩,将一头青丝解下。
她也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像是长久冻结的冰,猛然被火炙烤。
旁人都以为她宋逾白高高在上,冷暖不吃,却是不然,只因往日她倾注一腔喜爱在桑月身上,谁知还换来个遍体鳞伤。
后来她便发誓断情绝爱,而夏无心……
再说,自己如今背负着恨,就算不被天帝的封印拖垮,也早晚会和那个畜生同归于尽,凡人的情情爱爱,与她而言都是痴心妄想。
一束光照到地面,青砖反射,照得她眼眸如同最为清透的琉璃,水光盈盈。
夏无心则眼看着宋逾白负手离开,以为自己一时没把握住分寸,将宋逾白惹怒了,于是喟然叹息,拍拍屁股起身。
看来往后,还得含蓄点,夏无心咳嗽两声,迈步出了门。
不过方才心里的郁结早已减淡了不少,步伐也轻盈了许多,于是快走几步,化成风消失在一片花海之中,回房自行修炼去了。
升为上仙之后,她便觉得体内的仙力很是充沛,耳目也愈发清明,往日只能听见附近的声响,而如今若是静心静气,能听到百米开外。
她盘腿在房中坐着,神识却已扩散到了屋子周围,细听草木的翛翛声,还有路过的弟子匆忙的脚步。
一个时辰过去,一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夏无心,终于睁开双目,喜气洋洋地原地跳起,将门打开,伸着脑袋张望。
老远便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正穿着一身粉衫,臂弯挎个食盒,袅袅走来。
“师姐!”夏无心招招手。
苏斜月见她早已等候在此,莞尔摇首,身体原地消失,又出现在夏无心身前,将手中的食盒塞给她:“喏,听魏一犁说你午时又没去饭堂,特意给你带来。”
“多谢师姐。”夏无心双眸弯弯,一把拿过饭盒,顺手将苏斜月拽进屋子里,“外面热,快进来。”
苏斜月冷不丁被她大力一扯,险些绊倒在门槛上,拢袖笑得无奈:“知道自己有一身蛮力,还不轻点。”
夏无心哦了一声,挠挠头。
“我从师尊那里来,早晨的事都听说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师尊一向行事严厉,整个平逢山都知晓,这么说,多半是气话。”苏斜月慢慢将几叠小菜摆在桌上,轻声道,“刚才我没找到你,担心得紧。”
夏无心点点头,撩开衣袍坐下,伸手拿了个馒头,将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方才我在宋逾白的竹屋,师姐放心,我无妨。”
“又是宋先生?”苏斜月给她夹菜的手顿了顿,星眸微闪。
“没地方去,便去散散心。”夏无心俨然没注意到苏斜月的眼神。
苏斜月颔首,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如往常一样,伸手将夏无心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指尖在夏无心脸颊旁逗留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藏在袖笼中。
晚夏的天气实在诡谲多变,方才还艳阳高照,夏无心才吃了顿饭的功夫,就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屋檐处的水滴连成了珠帘,满地水花乱溅。
苏斜月站在屋檐下,伸出指尖接雨,落了满手的潮湿。
肩上忽然一热,原是盖上了一层宽大的浅蓝色外袍,带着清冽的芳香,将她瘦削的肩膀包裹在其中,苏斜月一愣,随后勾唇。
不知不觉间,那个往日只会在她膝盖旁乱窜的小家伙,已经长得比她还高。
“这般大雨,飞起来也吃力,倒不如同我一起修炼呢。”夏无心朗声道,揽着苏斜月的肩膀将她带回了屋中。
大雨落在草叶上,石砖上,和屋顶的青瓦上,叮叮咚咚,催人困倦。
说好要修炼的夏无心,早就拄着下巴,打起了盹,屋里屋外,泥土芬芳,安逸静好。
苏斜月轻轻将肩上的外袍再次披在夏无心身上,一双手慢慢碰到了她脸颊,少女娇嫩的肌肤,触手可破,她跪坐在她面前,静静地看了许久。
这雨下了一夜,一直到翌日一早,方才变成小雨,然后哩哩啦啦停下。
天气还是阴的,宋逾白穿了一双油靴出门,在泥泞的山路中蹒跚了许久,这才到了授课的地方,即便她如此小心,衣摆上还是沾了不少泥,就连发丝都被树叶上残留的雨水打湿了,黏在玉白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狼狈。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在木制的台阶处还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