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心险些留在了梦里,她头一次将那个梦做得那么长,从头到尾,日日年年,梦里的女子出奇得温柔,她们长长久久依偎着,又长长久久依偎下去。
她头一次产生了,想要留在梦里的冲动。
直到朦胧间,有人在她耳边道,回来吧,直到有人抱住她臂膀,柔软的脸颊轻轻在她肩上摩擦。
她忽然倒吸一口冷气,睁开了眼,睁眼的刹那,一身的疼痛将她拖回清醒中,身上很干燥,温暖,身后裹着棉被,而她身体僵直,正板板正正坐着。
坐得腰疼。
她呻唤一声,努力往上抻了抻腰背,听见骨头一阵咔咔作响,伸手打算揉揉后腰时,忽然察觉,自己的手臂正被一人抱着,已经有些酸麻。
她低头一看,女子正被她揽着腰,背靠着她,躺在她肩上,已沉沉进入梦乡。
女子极美,和梦中的人一样,却又不一样,更真实,更冷淡,正穿着一身肥肥大大,未系腰带的衣袍,发丝披散着,身体柔软得像个刚发酵的面团。
夏无心不敢吵醒她,只伸出另一只手,在她唇上碰了碰,又将身后的被子,重新盖到她身上,随后肩膀微动,女子的身体软软落下,被她一把接住,又缓缓放到自己膝上。
夏无心有些恍惚,她抬眼透过窗子,看向水洗过的发白的天空,又看向屋里早已熄灭的烛火,蜡油层层叠叠,像是泪。
在被灭龙石压下时,她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等她再睁眼,自己却被死死压在石头下,而那所谓坚不可摧的巨石,则被她硌出个人形的大坑。
她既惊慌又惊喜,但却动弹不得,无论怎么喊,声音都无法传到外界,但是奇迹般的,她能听到。
听到宋逾白一边发了疯般推搡巨石,听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哭泣,听到玄锋一剑刺入她心口时,摩擦皮肉发出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往常的某个时候,看着心爱的人被活活折磨,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伸不出手,帮不了忙,流不出泪。
连泪水都不能有。
那是种怎样绝望的感觉啊,她恨不得杀了自己,剥自己的皮,啃自己的骨,痛恨自己为什么无法动弹。
那一刻,若说世上有一个人,是她恨之入骨的,不是夏铮之流,也不是玄锋之辈,而是她自己。
那个看着深爱之人受苦,却无能为力的自己,比任何人都要面目可憎。
再往后的事,她便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巨石忽然崩裂,而她下意识护住了宋逾白她们,而再往后,就仿佛陷入了混沌。
一声初醒的呢喃响起,宋逾白慢慢睁眼,同夏无心对上了视线,好看的眼眸眨了眨,然后忽然起身,握住夏无心肩膀,颤抖道:“无心?”
“先生。”夏无心轻轻说,她语气低沉,但双目已然恢复灵动。
宋逾白忽然捂住心口,长长呼气,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然充斥了眼眶,像是房檐上的雨滴,接连不断落下。
夏无心顿时慌了手脚,摸遍满身,忽然意识到自己穿了宋逾白的衣裳,又是一愣。
“别哭……”夏无心只得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衣袖,替她擦掉眼泪。
她还从未见过宋逾白这副模样,一言不发,只是不断落泪,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般。
“滚开。”宋逾白忽然没好气道,掩面挣开夏无心的怀抱,将棉被也扔回床上,赤脚踩上石砖,起身背对夏无心。
夏无心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上前道:“先生,地上凉。”
宋逾白如玉的双足在衣衫的遮盖下若隐若现,她迅速擦干眼泪,只叹自己经过昨日,怎么变脆弱了不少。
再转过去的时候,却已经恢复原样,就是眼眶和眼底,都有些许红润。
“昨日……”
“莫要多想,昨日可是你痴痴傻傻地,抱着我不放。”宋逾白冷冷道,几步走到桌前,倒了杯不知多久的凉茶,也不讲究了,咕咚咕咚饮下,这才觉得发干的喉咙,湿润了些。
夏无心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便也不再纠结,坐到她对面,急切道:“其他人呢?师姐,我爹……”
“都好,东逢上仙重伤,不过应当无甚大碍。”宋逾白垂眸道,又将昨日发生的事,轻描淡写讲了一遍。
夏无心听了这话,才彻底放下心,唇角也松弛了不少。
疑惑虽疑惑,但在意的人都不曾受伤,便是好事。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宋逾白将手里的茶杯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像是忍不住了一般,冷冷开口:“你痴傻时,找的可是意中人?”
第49章 过往
“意中人?”夏无心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着实呆愣了一番,“除去你以外,我哪有别的意中人。”
宋逾白没说话, 只抬着一双眼, 清潭无波地瞧她。
“我真的没有……”夏无心连忙摆手,后背却一阵汗湿, 不禁想起梦里那女子。
在没弄清那人是不是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