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逼你回去?”夏无心松开已经被自己攥得皱皱巴巴的衣袖,后退两步,“你不必听旁人所言,你不想做的事便不去做,谁都不能逼你,天帝若是要我命,我受着便是!”
“夏无心,你当真不懂吗!”宋逾白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渐冷,她用力拉住夏无心,将她拉至自己面前。
“我不回去,等着你的只是死路一条,天帝身为真神,从不心慈手软,你若真被他灭去人魂,你要我如何?”
宋逾白眉头紧蹙,眼白满是血丝,一对唇瓣翕动着,不让自己落泪:“更何况,我回天庭,做的是帝女,何来被逼一说。”
风呼呼地刮,草叶枯枝拍打着腿,又随风飞下山崖,一片凄清。
天光渐渐明亮,星辰也全退散了去。
夏无心说不清自己如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头脑一片空白,满心翻江倒海,到头来,只剩一声不吭。
心思渐渐朦胧,她眼睛合上,忽然向后仰倒,又被一根银色玉带裹着,拉回宋逾白身前。
女子揽着她双肩,慢慢抚摸,小声抽泣。
“对不起。”她道。
——————-
夏无心醒来时,正平躺在床榻上,窗外日头挂在满是金黄的树梢,在青砖上打下一片斑驳。
屋中亦是金黄一片,每一件物什都染上层暖色。
夏无心心口忽然一阵钝痛,她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将手放在胸前,小声喘息。
她这是怎么了?只依稀记得宋逾白同她立在山崖上,她给她星辰,还冷冷说,要回天界。
天界……夏无心一震,忙忍痛起身,穿好靴子下地,跌跌撞撞开门,却不料木门好似封死一般,怎么拽都拽不开。
“宋逾白!”她厉声喊道,抬脚去踹,只听轰隆一声,结实的木门连着门框,一齐脱离墙体,斜着倒下,只剩一片轴叶相连。
她连忙扯着裙摆迈过门槛,却不料撞到一片银光,好像一堵带着弹力的墙面,将她猛然撞向身后。
眼看着后背要磕上桌檐,门口的银光却忽然伸出一个触角,将她牢牢裹住,拉回原地。
银光离去,夏无心踉跄一步,惊愕地抬头。
是宋逾白的禁制。
夏无心鼻子一酸,挣扎得更为卖力,仙力一次次呼啸而出,谁知一碰到那片银光,就仿佛被风吹散了,丝毫不剩。
“先生!宋逾白!”夏无心更是心急,大声喊着,声音犹如撕裂一般沙哑,然而四周死寂一片,窗外的声音俨然被隔绝了个干净。
她眼眶通红,眼球肿胀极了,泫然欲泣的感觉又一次将她包裹,越是哭不出来,心中越是烦躁。
她面对窗口,快跑几步,一头撞上去,然而那银光几乎无处不在,将这座小屋封得水泄不通,她再次碰了壁,又再次被那道银光组成的触手温柔扶起。
越是温和,越是窒息。
“宋逾白!”她再次嘶声尖叫。
声音传至门外,苏斜月肩膀一颤,连忙捂住嘴,杏眼中满是不忍,可只要她移动半步,眼前身着甲胄的天兵便会伸出长戟,在她面前扣成一个十字。
一旁的燕桥也攥紧了双手,将拳头互相捶打着,神情低落。
“斜月,无心她不会,有什么意外吧?”燕桥开口,来回踱步。
苏斜月心如乱麻,没有开口,她抬眼看向模糊不清的窗子里,一双柔夷搓得通红。
“宋先生……”燕桥说了一半,又改口,“帝女这是何意,怎么好好的忽然要回天界,还派人拦着无心?”
“帝女有她的理由。”苏斜月颤声说,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咬得嘴唇红一块白一块的。
宋逾白临走前,将夏无心的身世和盘托出,并请求她不要多说,毕竟这样一层身份,知道的人越少,夏无心就越安全。
苏斜月理解宋逾白,但又心疼夏无心,一颗心恨不得要分成两半,才能好受些。
“无心将帝女看得无比重要,如今帝女一走,无心怕不是要急得发疯,凭她的性子,一急便容易鲁莽,可别想不开,出什么事才好。”苏斜月紧紧阖目。
人若是太执拗,就容易偏执,夏无心正是如此。
平时尚好,一旦急火攻心,就容易失去理智。
房屋又是一阵震颤,这次青石砌的墙面已然出现了裂缝,但银光依旧安稳如初,夏无心赤红着眼,犹如困兽。
苏斜月不忍看,她捂着嘴,一边忍着泪流,一边用力扶着路旁树干,好似纠结着什么。
她袖中正盘旋着一道银光,是宋逾白临走前留下的,让她待自己回去天界后,再将禁制解开。
一道紫色身影倏地出现,是气喘吁吁的池摇:“师姐,帝女她方才离开平逢山,此时应当已在路上了。”
她看了眼正频频掉砖石的屋子,踌躇道:“帝女走时带着阿醉,故而不会太快,我们……”
而屋中的夏无心,口中宋逾白的名字已然换成了苏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