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就心病成重疾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只是那时我顾着欢事,脑里根本不懂得分辨自己的情绪。那样的美裎于眼前,润润的杏眸瞧着,吟声入耳,清冽又软糯。
当下竟想着这般终了一生也行,只要能让我尽兴而欢。
嗯,过度那般伤及到自身,我果然病倒。
醒后我身子很虚,我知我气力不足了,又开始嗜睡了。我得倚仗我的阿欢伺候。
阿欢有一日与我讲了一个渔女与红鲤鱼的故事。我很喜欢听。你知道么,阿欢?渔女撒了一千次的网捕到小鲤鱼,定是坚韧心性,从而感动上苍之故。
我与她说,“你若是那只小鲤鱼,我也愿做那渔女”,我愿意用一千次的努力,与你成就一段缘。那时……我要不是个病人该多好啊!
阿欢傻呵呵的说,她是我的小呆鱼。
那刻我是清醒的,却又糊涂着,青天白日的我想与她欢|好。
后来许多日子里,我都不再克制我的欲念,我贪欢不已,夜夜都想要。阿欢央求我与我商量,我都不会答应她。
我现在知道自己那时的心情。那时脆弱的心理酿成了恐惧,我怕急了,怕失去她。
却又糊涂着不能思考,慌乱着不知如何是好,便那般日夜要她依从,我只微微在那欢好之时得了些许的安慰。
——她是我的,谁也别想把阿欢抢去。
我是真糊涂。我若不曾脑中混乱,如何舍得那般待她。幸而阿欢并未不喜。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在栎山上避暑。阿欢玩水后情动了,要在野外与我欢|好。我不允她,就算是当时那情景,我仍记得女子须得知礼守礼,野外太荒唐。
阿欢那次唱的曲子太好听,与往日哼的不同,那回她好似从心底唱出来的,带着浓稠的情意,动听极了。我终究还是想她主动些,毕竟她有段日子不曾主动与我那样,野外,便野外吧。
嗯。我之惆怅,阿欢是不解的。我允了她,她倒只是吮了我几下便作罢。
没能得到我想要的她的沉迷,我又害怕起来。我再无心避暑了,催她去顾看楼里买卖。
阿欢不是喜欢经商么?那我也不能让她颓废着整日在家闲着,去做喜欢的事好了。阿欢有些不很情愿,我很严肃告诉她必须去做正事。
欢府很空,我要安静些,想些事情。有时我会察觉自己不对劲,但我不知因由。
阿欢生辰时,笑语闹着要我抱,我才不抱她,我只抱阿欢。
然而阿欢对笑语太和气,太温言。这刺激了我,我以为她心中又有了比我更重要的人,说了狠话,如果她敢有其他人,我就……不活。我却没说后半句,说不出,我怎能不活?我若不在了,阿欢就是别人的了,岂能如此!
我的生辰阿欢看得很重。她白日带我吃宴,夜间摆了烛光晚餐。阿欢的花样就是很多,我也很喜欢她把我看得最重。
晚餐吃得差不多饱了,阿欢又与我求婚,说要娶我。
我有些惧怕,她说什么娶我?三妻四妾的念头霎时冲入我的脑海,往日的嫉妒与猜测又酿成醋与怒,我狠狠罚她,在茶室里索她。
我真算不得一个婉柔善良的女子,尽管阿欢时常说我如何好。我催她看顾生意更频繁了,她乖乖就范,日日在忙。我在府里,又寂寞又孤单。脑中天人交战,我讨厌一切嘈杂的声音。
笑语很吵,我说她两句她竟敢顶嘴,我打了她屁股。她是阿欢养的孩子,我没见外过,因她也叫我娘亲。
我没娘亲,我自然也不善于带孩子。比大咧咧的阿欢还不会。看起来笑语很喜欢与我呆一处,我却知这个小孩更喜欢阿欢。
阿欢那种性子,几乎很少有人不喜她。
但我不喜阿欢对别人更好,就算只是个八岁的小丫头。夜里我随意找了借口赶走了她,那淡淡的酒味儿其实不算难闻,因阿欢身上馨香常有,那酒味儿反而给她添了几分媚意,往日我很喜的。那回,我与她分房一夜。
我并未睡,睡不着的。胡思乱想,又把自己逼入了绝地。后来逼她更甚,不许她在府里逗留,时间稍长我就来了火。
而今想来,那时,我已病得很深。我懂些医理,我现下大致知道那是一种心神不稳症状。又因着阿欢的宠,当时我都不觉自己有异。
阿欢却并未发觉我的异常,或许,阿欢发现了端倪,但未曾往心理或精神病症方向去想。她仍是很宠我的,事事由着我,与我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我发火。
我醒来时所以哭得那般狠,连声与她抱歉。便是我已记得了全部,去年那时,我那样逼她,完完全全把阿欢逼得不快乐。她不敢对我大声,不曾不顾我心意,她一如既往宠爱,小心翼翼,收起她的不愉,藏起了她的不快。
我受不起,受不起她的好!
我在那时混沌的状态里,心中也知要补偿她的辛苦,补偿的方法那时候我根本想不到其他,就一直缝衣做鞋。每个季节都做,里里外外的衣服,阿欢喜欢的各种颜色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