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来,使劲摇摇头,甩去一脑子的梦境,去换了身干衣裳。
下午照常出摊。有了沈越给的“内部”消息,再看这片河边场子,烈日高照里,竟有些颓然之貌。
吴娘子依旧以自己独特的声音叫卖,她的兜儿依旧往下垮着。周梨原以为经过之前大汉的骚扰,她多少会把兜儿带子往上提一点。
可没想到,还是如此。
有个来她摊子买东西的妇人,同她嚼舌根:“阿梨,你午时后回家了是不?”
周梨点头,见妇人还有后话,便没多言,由她说。
“你是不知,我上午进城回来,正好是中午那会儿,我走在桥上,正看见吴娘子和一个络腮胡汉子拉拉扯扯,后来不知那汉子同她说了什么,两人撇下摊子去了那边的树林。”
周梨一惊,那妇人见她怔住,又好笑道:“我当即跑下桥躲到一旁的树后,直等了两刻钟,两人才先后从树林出来。我仔细瞧过了,吴娘子那脸上啊,还透着潮红,那大汉更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周梨听得耳根发烫:“她吃亏了?”
妇人噗嗤一声笑了:“瞧你这样儿,活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吃亏?我瞧她可是得了好处的。”
周梨不再说话,拿起抹布擦板车。
妇人再眉飞色舞地叨叨了几句,买了豆花离开了。
见人走了,她顿时松一口气。再瞥向不远处的吴娘子,忽而就觉得她身上透着某种魅情。
不就是卖个豆花么?何必如此。她摇头轻轻叹气。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她不也做了午时那种梦么?这个下午她精神不太好,早早收了摊子回去了。
沈越如往常时候下学回村,走到四洞子桥时,他下意识向桥头的场子上望去,四下逡巡一圈后,收回视线,径自回村。
回到家,他坐了片刻,便去厨房里煮了碗素面,端到堂屋里吃。
他对庖厨之事向来没什么天赋,只会煮个面,还是素的,看起来就寡淡无味。
可是只身一人在家,能有什么办法。
吃着吃着,又是一股浓浓的菜香随着夏风飘了过来。
他嗅了嗅,好像是煎鸡蛋的味道。
他再看自己的碗,汤水透白,除了盐巴味,什么味也没有。
而那厢,周梨煎好鸡蛋铲进空碗,再舀了一瓢水进锅里。锅中煎蛋的残余热油遇水后发出巨大的嗞响,几息后又平息下来。
她盖上木盖,便跑去院子角落摘了些小葱回来。
水开了,揭盖扔面,锅里由于煎过蛋,水已经煮成了诱人的奶白色。
趁着煮面的间隙,周梨将小葱洗净切成葱花。又拿了另一只空碗,开始打佐料。
放入盐、酱油、醋、花椒、山胡椒油,再加了一勺红彤彤的油辣子。
似乎觉得不够,就又舀了一勺。
她在心情颓败之时,就喜欢做点味道比较大的吃食来刺激一下自己。
这油辣子还是她前些天新酥好的,里面除了辛辣的朝天椒,还放了香菇丁、花生碎和芝麻,平日里吃面放一勺就能叫人辣红眼,如今她放了两勺,那味道,一定爽得不得了。
面煮好,她拿漏勺舀出来,滴尽水份,倒入事先打好的佐料碗中,然后趁热搅拌均匀。
再把煎好的鸡蛋盖到干拌面上,又撒上葱花。
红彤彤的面,焦黄的煎蛋,绿油油的葱花,鼻尖是油辣子与蛋香的缠绵。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突然饿得不行。端到堂屋里大口大口吃起来。
起初还不觉得,吃到中途就辣得头皮发麻了。她赶紧去端了一碗之前做的酸梅汤喝下,等缓过劲儿后,又开始吃。辣与酸的交缠,让她再没功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过瘾。
只是,这会儿是过瘾了,到了半夜,才察觉不太妙。
肚子痛,痛得她在床上打滚。她这才意识到,她的葵水还没干净。这样的身子吃这么刺激的东西,活该疼死。
她开始一趟一趟跑茅厕。
沈越原本已经睡着,可今日却在深更半夜醒了过来,原因是,这原本静谧的夜里,时不时会发出一些响动。
比如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他坐起来,拿火折子点燃灯台,穿好鞋,打开房间后门走到侧院。
天上银盆明亮,倾泻下满院水光。他听见墙那边又开门了,紧接着是一阵小跑,似乎冲到了隔壁的后院。那里他虽然没去过,但他知道那边是连着猪舍的茅厕。
他皱了皱眉。若他半梦半醒时没听错的话,她应该已经跑了七八次了。
趁人从后院跑回来,他不禁出声:“阿梨。”
路过侧院的周梨吓得一抖。
随即是不可思议:“三叔?”
“你怎么了?”
周梨怪不好意思的,猜想多半是自己这边弄出了什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