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不敢违逆,巴巴地望了望盘里的另一半腊肠,随后点点头。
手里剩下的一半便慢慢嚼着吃,不像先前那般快了。毕竟吃完今夜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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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沈越起来时周梨也醒了。
“天这样冷,你再睡一会儿。”沈越整理腰带道。
周梨随意披了件袄子,下床去衣橱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件崭新的青缎斗篷从沈越身后给他披上,又走到他跟前为他系好束带:“深冬季节,随时可能下雪,我在店里的时候就听客人们说,庆州靠山一带从入冬就开始下雪了,断断续续,明月山脉也铺了白白一片。”
府城里也时常会飘雪,但不算大,只偶尔积在屋顶梅枝上,一个冬阳就化了。虽说同为庆州地界,有的地方却下着鹅毛大雪,越近山越如是。
沈越不曾记得自己有这么一身缎面的斗篷,他即便是做了官也很少去买这样好的衣裳来穿。
“这是哪儿来的?”
周梨道:“咱们冒菜馆赚了钱,我一时高兴,前些天逛街在荣锦堂买的,本来说当新年礼物给你,既然你要出去,干脆现在拿出来你穿上,也好御寒。”
果不其然,斗篷上身便觉得周身都暖了。
沈越低下头来,在周梨额上亲一口,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只道:“那我走了,七八日的功夫,若是路上耽搁了,我也争取能回来过年。”
周梨点头,打了个哈欠:“那行,你去吧,我再睡个回笼觉。”说着已经上床去躺下了。
沈越含着些许不舍望她一眼,终于转身出去。
周梨平时睡懒觉睡习惯了,沾枕头就着,等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光已经大亮,才醒来还有些迷糊,随口就冲着外间喊了声“越郎”。
刚一喊完就想起来沈越一大早就走了,她还起来给他披了新斗篷,怎么睡一觉就给忘了?她自嘲一笑,真是糊涂。
周梨穿好衣裳起来,开门走出去才发现下雪了。
雪花不算大,但比之前的几次要大一些,扑簌簌落着,地上不见什么,院子里的腊梅枝上倒是挂了好些雪粒子。
也不晓得沈越现在出了城没,是坐车还是骑的马?她抬头望了一会儿雪,听到旁边的房间里头传来孩子的哭声,想着孩子大概是饿了,赶忙过去打起厚厚的门帘子进去看孩子去了。
说来不知道这老天赶的什么巧,之前虽然也下过几场雪,却也没连着下过三日以上,可这次却连着下了七八日。
从第七日起,一家子就盼着沈越回来,周梨更是借着去店里的空隙跑去衙门口张望过,但没敢上前去询问。
直到都第八日结束,仍是不见沈越的身影,周梨终于坐不住,第九日一大早就去了府衙。
差役见是一个年轻小娘子,语气不免放轻:“小娘子若是有冤要陈,只管敲那边的鼓去,自有大人替你公断。”
“差爷,我不是来报官的,我就是想问一问,知府沈大人回来了没有。”
这差役没见过周梨,不知她身份,便不想同她细说,况且本就不能随便透露大人们的行踪:“小娘子若是与大人有私交,理当知晓大人行踪,我们兄弟是万万不能透露于你的,关系到吃饭的家伙,小娘子也莫要为难我们了。”
周梨原本想说出身份,但现下自己两手空空,没带户籍文书,也没什么可证身份的信物,说了人家恐怕也不信。正犹豫着要走,忽见另一个差役从门口走出来,见了她登时双眼一亮。
“夫人?”他便是那日沈越点他去护送周梨的一个衙差。
周梨自是不知道沈越找人偷偷送过她,也无暇去想他是怎么认得自己的,如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赶忙道:“你们沈大人之前说七八日就回家,这都第九日了还没回来,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衙门里头可得过他的消息?”
那差役忙补行了一个礼:“回夫人,大人出去后并未送回什么消息,但想来应该也快回来了。往年的知府大人出去巡视,路上耽搁几天也是常有的事,夫人不必担忧。”
周梨听他这样说,稍微放了些心。得了这说法,周梨也不再逗留,兀自离开了。
等周梨走后,那差役一巴掌拍在先前同周梨说话的差役的后脑勺上:“你们心思活络一点嘛,怎么连沈大人的夫人都认不出来?”
那差役着实冤枉,他又没见过沈夫人,怎么认得出?
周梨今天没什么心情去店里,拖着身子慢慢走回去,这会子又在下雪了,寒风扑面而来,她冷得瑟缩了一下,拢紧身上的披风。街上的行人纷纷撑起了油纸伞,她出门却忘带了。
走到沈宅门口,由于下雪的缘故,一路都低着头,上门前台阶时,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另有一声熟悉的呼喊:“夫人。”
周梨闻言脚步一顿,转头一看,就见一匹红棕马停在不远处,马镫上是墨黑皂靴,却沾了许多酱色的泥渍,皂靴里扎着白绸裤,白绸裤上也有泥,往上是一段自然垂下的青缎斗篷一角,只这斗篷还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