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忆轻吁了口气,瞥了眼俞夏暴露在空气下的小臂,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盖上了。
路知忆其实很难和人产生共情,她看着俞夏,眼底没有同情,因为她不觉得俞夏需要同情。
她吸.毒虽然败坏道德违反法律,但侧面说明这些年挣得够多,有空同情她不如心疼下自己。
她也没有厌恶,更没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嘚瑟,只是漠然。
她给俞夏外套挡胳膊,只是因为从小的收到的教育驱使。
那是易卜凡身体力行教给她的善良。
那些围在警局外严阵以待的“□□大炮”们,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刑罚。
娱乐圈的钱好挣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是凡世俗人,没人会和名利过不去。
一个已经小有名气的明星,却义无反顾的放弃了这两样,路知忆震惊之余其实并无不解。
钱难挣,屎难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俞夏选择破罐子破摔,无非是受的委屈到了阈值了,她吃不下了。
娱乐圈,名利场,表面浮华,但其实根本经不起深究。
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走完的孩子,带着对镁光灯的向往,或主动或懵懂地走进了名利场。
尚未成型的三观被镜头的闪光灯粉碎、重塑;最后带着一个被人设计的近乎完美的人设,走到了台前,说着自己都觉得荒唐话,却成了屏幕后无数人狂热的对象。
有比这还荒唐的事吗?
“给,”马亮递给了路知忆一个墨镜,“快到了,要不想眼睛被闪瞎就把这玩意儿带好了。”
路知忆接过墨镜,望了眼俞夏,她一直带着墨镜口罩。
下车后,路知忆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进的警局。
闪瞎眼的灯光和□□般的话筒不要命似的往俞夏脸上怼,连带着站在她身边的路知忆一起遭了罪。
好不容易进到了大厅,路知忆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完蛋,手机呢?
外面都是记者,出去找根本不可能。
正当她茫然地站在大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路知忆?”
路知忆循声望去,一位身着警服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身量高挑,比路知忆还要高一个头,五官精致立体,眉眼深邃,这副长相说是演员也不为过。
有些眼熟。路知忆飞快地在脑子里回忆着,最后得出的答案她自己都不太确定:“许天泽?”
“嗯,”许天泽笑着点了下头,“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记着我。”
路知忆讪笑了几声,说:“班长大人貌美如花,我想忘也难啊。”
话音刚落,两人就默契地沉默了。
一来时过经年,二来两人确实没有很熟。
这要是以前的路知忆,她能拽着许天泽从穿开裆裤聊到现在结婚没,但那是以前。
“你的事我听说了,都过去了,别太困在以前了。”
路知忆抬头对上了他宛如长者劝学的神情,扯了扯嘴角:“班长,你还和以前一样。”
一样不会聊天。
“走吧,和我去做个笔录吧。”
路知忆一愣,没想到话题转的这么快。
她这才意识到,从前那位满身书卷气的少年,现在是一位人民警察了。
路知忆对询问室有阴影,坐在那个位置上浑身不自在,好在许天泽问的不多,没过半个小时她就出来了。
但她没想到,前脚刚出来,后脚就又被叫回去了:“路知忆,你方便帮我们个忙吗?”
“?”
许天泽追上来,满眼真挚道:“俞夏什么也不说,说想见你,我们问了下领导,领导批了。”
路知忆真的很想拒绝,但她望着把大厅外围的水泄不同的媒体,自己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沈南沨恐怕已经知道了,她很想给沈南沨报个平安。
“借我你手机用一下。”
许天泽一愣,但还是把手机交给了她,开屏的瞬间,路知忆一怔。
他的手机壁纸顾殊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照片。
彼时少年风华正茂,仲夏晚风吹动心扉,携满天繁星撩动了整个青春。
路知忆没有心情掺和他们的感情,干脆装没有认出壁纸上的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着,打字发送锁屏还手机,一气呵成。
*
审讯室里,俞夏低着头,食指不停扣着拇指指腹,许是用力过猛,指节泛起了白。
“他们说你有话和我说,”路知忆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漠然地望着她,“说吧,我对警局着实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俞夏嗤笑了声,声音喑哑:“你不觉得这里比外面好多了吗?”
“我坐在这儿,至少还有人把我当人对待。”
路知忆没有接话,偏头问站在一边的许天泽道:“能抽烟吗?”
许天泽一愣,望向了外面的领导,得到许可后,对路知忆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