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一言不发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仰头灌下去。
钟婉担忧地问:“我的脸还能好吗?”
“不能。”
钟婉嗔道:“陛下!”
“可能会留颜色很淡的疤。”秦姝陈述事实。
钟婉叹息,忽然想起还不知道是谁把她毁容的,愤慨说:“杀千刀的!别让我逮住!毁哪不好居然毁脸!肯定是个丑八怪!”
无知无觉,秦姝喝完了第二杯水,钟婉见状立即道:“陛下!你要替我做主!”
秦姝冷漠道:“要脸干嘛?毁了正好。”
钟婉收声,发现有哪里超出想象:“陛下,你生气别带着我骂啊,您是个明辨是非的人……”
“我不是。”
钟婉噤声,秦姝却收不住话了:“跟着你的人呢?”
“……我茶包散了,让他们先等着,再去买。”
秦姝一团火不知道朝谁发,望了眼懵里懵懂的钟婉,摔门离去。
钟婉一下慌了,坐起来发现身上的伤影响到行动,包着纱布的地方隐隐作痛,让她马上联想到昏迷前在面前爆开的炮竹。
第二天醒来时,秦姝依旧坐在她床边,昨天她醒来后的事情仿佛只是梦境。
钟婉哇地一声哭了,趴在秦姝身上抽抽搭搭地哭。
秦姝似乎比昨天和缓许多,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梦到你把我扔在青州自己回长安了呜呜呜……”
“我是回长安了。”秦姝俯身在她头顶说,“把你扔在这自生自灭。”
闻言钟婉哭得更凶,“你坏蛋呜呜呜呜。”
秦姝沉下脸,“钟婉,你是不是从来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钟婉随手抽条手帕擤鼻涕,火石电光间,她从这样的姿势和秦姝的话中联系到了另一个场景。
尚在宫中时,她被池尚仪用了重刑,秦姝把她抱回去的时候,说她永远不会赶她走,换而言之,也不会把她丢下。
钟婉却更觉得伤心了,用擤过鼻子的手帕再去擦眼泪:“你又不说清楚,昨天说走就走,还摔门,你就是嫌弃我想把我丢下,然后又去找更漂亮的姑娘伺候你,我看透你了。”
秦姝绝望地闭了闭眼:“钟婉,回宫之后把话本子都给我,不许看了。”
“哇呜呜呜你还要收我话本,你好残忍……”
秦姝按住她后脑往下压,得了片刻清净。她也不想跟钟婉解释什么,明知道自己对她什么想法还刺激她,凭什么要解释!
钟婉使劲全力挣脱女皇陛下的魔爪,大口喘气。
“以后,”秦姝作了个开场白,语气之严肃让钟婉心肝抖了抖,“不能甩开跟着你的人。”
钟婉哪敢迟疑,疯狂点头。
“类似事情会有很多,这次只是小伤,更严重的会让你送命,懂了吗?”
“懂懂懂。”
秦姝拍了下她额头,力道有点重,“正经一点,记在心里。”
钟婉摸摸脑壳:“我记住了,那我的脸?”
“没事。”
“真的?”
“只是会留疤。”
钟婉:“……”
秦姝再补了一刀:“过个十几年痕迹淡下来,兴许能看不出。”
钟婉:“……”
“你面前的伤势更重,估计这辈子是消不了了。”
钟婉:“……”
“够了!”
就在钟婉幽幽怨怨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的时候,赵嘉敏把罪魁祸首提溜到府衙里了。
看着面前老太太和一对母子,赵刺史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女人他认识,是方德磐的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到底为什么收买盗匪进城惊扰百姓?”
其中少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当然是报仇了。”
赵嘉敏用尽他的智商,还是没找到其中关联,莫名奇妙地问:“你报仇好好按程序来不行?找仇家去啊,陛下或者我不都在这吗?你当街抢劫打人算什么?”
少年哼了一声,不再理他,用他的话来说,这叫傲气。老太太应该是仆妇,钟婉要是在这就能认出,这是撞散她茶包的老太太,从被带走后一直没说话。方家娘子一直在哭,赵嘉敏耐心多问了几遍,方才止住抽噎。
“自从他爹走了以后,日子过得越发艰难,这孩子受了别人撺掇,说要给家里报仇,就闯出了如此大祸。”
都抄家了,顶梁柱没了,又被族人赶出门,日子当然难。
“这孩子多大了?排行多少?”
“今年十三岁,是春天的生日,方家长房二郎的幼子。”
今年夏天处斩的方家,现在才刚到入秋而已,赵嘉敏轻松找到了卷宗,“你是他什么人?”
女人说:“我是他嫡母。”
赵嘉敏点点头:“买匪伤人劫掠,事因是因为家中被抄。”
女人泪眼婆娑:“您看这孩子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