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总不能带家眷,崔寒发现京城无人可托付,拉了妹妹低声下气嘱托她照看一二。
“孩子都不大,她一妇道人家肚子里还有一个,没人照顾不行。”
秦姝再次替他擦屁股,希望是最后一次。
虽然崔寒平时不着调,大事从不含糊,甚至想和崔琪掉个,“阿爹回漠北坐镇才对,宵小之辈我来对付。”
崔琪也认为让他去锻炼锻炼也好,自己回漠北,崔寒去守城。
秦姝碍于秦琢玉的身体,接过了大部分的杂事,只留一些极其重要必须他决策的留给他。即使如此,她也没想到秦琢玉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早朝上直接吐血,她有意瞒着外面都瞒不住。
崔后似乎才知道皇帝油尽灯枯,直接把他锁在了含章宫。秦琢玉苦劝:“好歹让我见见人,叫朝臣知道我暂时死不了。”
崔后骂:“死什么死?你还没赔我儿子!”
秦琢玉:“……”
秦琢玉小心地说:“我现在……怕是不太行啊。”
私下传出皇帝重病和皇帝当众吐血,后者的后果严重了不止十倍,秦姝预估十天内能传到关外,崔寒那边的压力会增大。
果然,突厥增兵十万,这个速度让秦姝暗地里查起了细作,秦琢玉叫她别麻烦了,该来总是要来的,确定细作不会接触核心机密就行。
崔后不在场时,秦琢玉偷偷把兵符拿出来,“山东和西北两地的兵马,你得拿稳了。”
秦姝微微一震,秦琢玉这个安排,实在联想不妙。
秦琢玉见她猜到,也不瞒着,“将来你登位,必有一场恶战,那时我即便想护着你,也有心无力了。”
趁着他还能动,帮秦姝把能握的底牌都握在手里。
“你舅舅不必我多说,他在一天,你总有退路。范颖可靠,安乐道迂腐了些,但没有坏心,若非谋国之罪,给他们安稳晚年,俞家忠心有,但容易坏事,日后得需斟酌着用,世家先不必逼得太紧,你还年轻,徐徐图之,不怕收拾不了,最后……你阿娘自然不用我说。”
秦姝无数次想叫停他交代后事一样的谈话,然后捂住耳朵逃出去,可惜她明白,这可能就是遗言,叫停了可能再也听不到了。
秦琢玉喘了口气,继续说:“你的终身日后自己做主吧,我是看不到了。”
秦姝起身时,秦琢玉从枕下拿出一只金纸折成的纸鹤。秦姝再忍不住眼泪汹涌,昔日,懵懂幼女折鹤一只,今日返赠。
秦琢玉:“去吧,早去早回。”说不定能见最后一面。
第一次亲临战场,不慌是可能的,秦姝没和崔寒见上面,定阳城作为一大关卡,消化突厥大部分攻击,兵力损失惨重,突厥再度增兵时,崔寒向周边求援,才两军汇合,突厥已经攻进城内。
崔寒在城墙上与敌军厮杀,做着最后的抵抗,也为撤回关内的漠北将士殿后
与他对战的是数十名悍勇士兵,崔寒挥舞□□,以一对十,不落下风。突厥士兵见久久拿不下他,边缘两个见周边地势,向战友使了眼色。
体力下了一个台阶,崔寒攻势出现破绽,身后的人趁机在他背后重重划了一刀,崔寒一枪扫去,偷袭他的人命丧当场,但他也被逼至城楼边。
崔寒望着杀红了眼的突厥兵冷笑着,擦掉脸上沾的敌人的血,手上□□一掷,刹时穿透了三四个突厥兵,没了武器的崔寒大吼一声,冲进敌人堆里。
突厥兵源源不断涌上来,围起人墙向前冲,把崔寒撞出了城楼。
……
西北军及时支援,秦姝在先路军全军覆没的代价下,带着中路和后路军安全撤回防线,马上就要到冬天,至多过这个月,突厥就会收兵,而朝中不稳,今年不能再打了。
突厥不还阵亡将士遗体,秦姝更没有议和的意思,西北军顶替本土军队镇守,并调派国内精兵,足以御敌。
十月初,秦姝接到京中传书,一看就知是崔后代笔。
几匹马奔驰在长安街头,这个时候无人顾忌长安城内不能快马飞驰的条例。
秦姝一步不敢停,飞奔进含章宫,未至帝寝殿就看到两边装饰上了白纱。
仍是晚了一步,外殿人头攒动,范颖在最前方手持圣旨,见到她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秦姝漠然置之,掀帘进了内殿,崔后半躺在秦琢玉身边搂着,仿佛互相依偎。
入棺、宣旨,灵前继位,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夜晚,秦姝总算休息了一会,宫人的尖叫吵醒了她。
忽觉心口沉甸甸的,从未有过的重量压在心头,秦姝抗拒出去,身体却不随脑子动。
灵堂里还是白天的模样,除了白天未盖棺,秦姝站在门口,望着那双绣花鞋和紧闭的棺盖,缓缓蹲下身抱住头。
阿蓉似乎早有预感,哀伤却不惊讶,“陛下,节哀。”
秦姝好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黎明破晓,崔琪赶来祭奠时听闻又一桩噩耗险些没熬过去。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