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很甜很好喝的!你就喝一下试试嘛!”姜歆娆软声道。
为什么要把技能点点在撒娇让她喝齁甜的热可可脂饮料上?
心里这样想,但顾梓还是皱着眉喝了一口。
还好,没有顾梓想象的那样甜。她舒展了表情,冲姜歆娆点点头。
歌手开心地笑起来,从兜里又摸出两条砂糖,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她搅了搅杯子里的棕黑液体、看着浮在表面上的白色棉花糖调皮地沉沉浮浮,低声道:“感觉怎么样?”
“嗯?”
“Camping。”
“挺好的。”顾梓捧着杯子,吹吹滚烫的液体,又喝了一口。
夜风很凉、但是小篝火周围很温暖。两个人依偎着坐在跳动的火苗前,再将视线往上移动,便是一望无垠的苍茫荒野。
她勾起唇
“那就好。”歌手喉咙里低低笑了声,“那我继续说了。”
顾梓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姜歆娆在指什么。
姜歆娆说:“像我说的,一开始一切都很好。”
“但是我……怎么说,大家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讨厌我。”
特别是在专业的艺术院校里,姜歆娆之前的各种荒诞丑闻像是没有发生一样。
同学仍旧众星拱月地簇拥着她、教授不吝赞赏她、朋友们总想听她唱歌。
象牙塔里的生活太美好,那时候的姜歆娆把自己关在鸟笼子里,折断了翅膀也不自知。
直到谁来找她合作一支曲子。
以往这都是小事情,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她完成了;
就算她很久没有正式地写歌、也不应该耗费她的脑子太多精力。
但是姜歆娆发现她不会写歌了。
并不是写不出东西。写出来了、同学也满意、可歌手自己不敢相信这种垃圾是她的作品——
要不是是她写的、要不是她是所谓的天才歌手、这种东西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要。
以前她眼里闪着光的东西,现在像瘫烂泥。大家夸赞她、对她趋之若鹜、教授用期待的眼神看她、她在夜里难以入眠。
下一段录音是姜歆娆在纽约和同学合作的一段乐曲音频,背景里絮絮叨叨的,是两个人在讨论。
“Sherry,你清醒一点,这个够用了,我觉得很好了,教授也没说什么,你不用钻牛角尖!”
姜歆娆哑声道:“删掉……”
“Sherry,你到底是怎么了……”
“删掉,我说话你听不懂吗?”
“我说了没必要!哎,哎哎哎你别撕啊,Sherry!”
然后是一阵翻箱倒柜、撕裂纸张的酸牙声响。
姜歆娆将身边的所有影响她写歌的因素一一排除,最后瞒着Peter停了药。
她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吃药的。可副作用折磨得她太难受,更重要的是,姜歆娆觉得不会写歌、没有音乐天赋的自己根本不是自己,还不如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恢复过来。
也许她根本不用再吃药了,她活得很好;况且就算死掉,她也不要活成一只戴着皇冠住在臭水接着她更为严重地重蹈覆辙了。
撇开那些旧症状不言。那都是小事了。姜歆娆怀疑自己脑袋里住了另一个怪物,这个怪物在她深睡的时候醒来、代替她完成了她的作品;
她记忆里自己写出东西的那一幕不过是怪物给她强加的幻象。
她大概犯了什么极大的罪过、上帝因此来惩罚她、才让她变成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玩意儿,披着人皮混在人世间、揭开那层肌肤底下不过是尸水和烂泥。
姜歆娆怕自己在人行道中间突然间爆炸。
18年年初她回了家、波士顿飘着小雪,她在家门口坐了一个小时、却不敢进家门。
回去的路上经过枪店,姜歆娆鬼使神差地进去,问店员有没有适合她的。
姜歆娆原来就有隐蔽持枪证。不过一个小时她已经拿着那把格洛克出门,稳妥地包好了、藏在衣柜里。
黑铁沉沉地握在手上,就很安心。
春季学期,她的情况更加恶化。她变得更加烦躁不安、更加易怒,甚至报警说自己身上有□□、就要炸开了、然后又忙不迭否认,说她都是在胡说八道。
警局还是派了警察来她家做wellness check——
他走的时候,好巧不巧碰见了回来给她做晚饭的Sophie。
年轻女孩先前只是觉得她状态不稳定、带她去查了指标、又见了一次Peter,稍稍改了药。
谁知道情况竟然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她一边打电话给夏槐让她通知心理医生、一边去厨房择菜。
姜歆娆跪在客厅地板上哭。
然后她突然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Sophie走过来,唇咬得死紧,眼里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失望、也蓄着泪,“你是不是没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