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迪娅皈依了上帝?不是吧,作为女神,居然还能另有信仰?
不过陶乐思转念一想,自己一直自诩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好像也不是很有立场质疑克劳迪娅的所作所为。
“不用进入教堂了,回来吧,”陶乐思吩咐大蛇,“如果克劳迪娅果真有什么不对劲的,也必然不会在这一次暴露。”
她站起身,神色凝重,她想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但又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希尔达。她悄然地离开了房间,径直下了楼。
酒店的餐厅里,吊灯正亮着,但光线非常昏暗。在餐厅中央,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陶乐思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思忖了一会儿,她的手指落到琴键上,流泻而出的旋律是莫扎特e小调钢琴小提琴奏鸣曲的第二乐章,Tempo di mio(小步舞曲)。没有小提琴,陶乐思只是用钢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忧伤的主旋律。
女神降临仪式之后,也许还发生了更多的事情。但陶乐思一直忙于跟希尔达腻腻歪歪,居然忽略了这些事。
索莎娜躲在学校里闭门不出,克劳迪娅显然内心也打着小算盘。陶乐思第一次见相处这么……和谐的三相神。她是这三位女神之中唯一暴露出弱点的,她的弱点就是希尔达。索莎娜和克劳迪娅都知道这一点,因此成了她们要挟,或者说好听一点,与陶乐思合作的筹码。
陶乐思想起希尔达曾经在地下密室中,乞求白色的狼人放过自己时的情景,她完全理解那时候希尔达的想法,也因此感到十分心疼。
作为学生和作为女神,陶乐思所需要承担的完全不同。
陶乐思停下了演奏,她抬起头,看向一旁。
希尔达正散着头发,穿着酒店里提供的浅蓝色睡衣,坐在吧台旁边,一边吸着烟,一边望向陶乐思。
“你什么时候来的?”陶乐思问。
“刚才,我睡得很浅,你不在房间里,我想你可能在这里。”她微笑着说,将烟蒂丢到面前的烟灰缸里。
“我睡不着。”陶乐思低下头,看了看在灯下闪着光亮色泽的琴键。
“你的琴声有点烦躁,但是还不足够忧伤。”希尔达说。
陶乐思从钢琴旁站起来,快步走到希尔达面前。她的脚步很重,睡衣下摆飘拂在身后,她走到希尔达面前,捧起她的脸,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没有睡好。”陶乐思又说。
“不,我喜欢听你弹琴,”希尔达说,“你在琴房练琴的时候,我在练舞室总是能够听到。那时,我会想象你弹琴的样子,皱眉,发呆,抬手,踩踏板,调整座位,这些仿佛让我看到了一支舞蹈。”
陶乐思回忆了一下自己弹琴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弹琴时的肢体语言或许没有那么优美,应该和郎朗有一拼,以后应该多注意一下。
她放开希尔达,往后退了两步,倚靠在吧台上。窗外夜色沉寂,积雪的反光照在玻璃上,克劳迪娅应该还在教堂中,没有回来。
“你喜欢这里吗?”陶乐思问。
希尔达几乎是立刻就回答道:“不喜欢。”
陶乐思说:“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会和克劳迪娅谈,我们离开这里,另外再找一个地方。我想总会有能容得下我们的去处。”
第51章 地下迷宫中的白马和女人幻象
在昏暗的餐厅灯光下, 希尔达凝视着陶乐思,一道细纹浮现在她的前额。
“克劳迪娅不会让你离开的,”希尔达说, “她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我们只有相互利用的关系。”陶乐思说。
希尔达与陶乐思对视, 彼此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时间像是被拉长,又像是凝固住了。半分钟后, 希尔达挪开了目光, 她很自然地看了看吧台周围,随后拿过来半瓶威士忌和两个玻璃杯。
“喝一点?”她问。
陶乐思点点头。
实际上陶乐思真的很不喜欢威士忌的味道,那总是会让她无端地联想到带着焦味的煤油。但是这个时间,这种地方,她不能要求太高。陶乐思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精立竿见影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她的思绪好像开始向上飘飞, 世界是眩晕而美妙的。
看起来, 哪怕是成为了女神,酒量都没有得到长进……
希尔达在吧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轻轻摇晃着酒杯中一点点琥珀色的酒液。
“那天, 在学校里, 我又看到了英格丽·康拉德。”希尔达忽然说道。
“她现在在哪?”陶乐思问。
“失踪了。大概十年前……有一天,她就忽然不见了。她的手包、首饰、皮草、汽车都好端端的,但是她不见了, 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报了警, 也在报纸上刊登了寻人启事……没有任何结果, ”希尔达说, 她仿佛也有几分醉意, 当她抬起眼睛看向陶乐思时,隐约可见她二十岁时的风华,“您是全知全能的女神,也许您会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