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站在绿藤面前的时候,地上的蚂蚁钻入角落里的小洞,地下的蚂蚁又陆陆续续地涌出来。也许他也想要把自己的脑袋也塞进这个小小的洞里。对于看不透的东西,他始终是一个探险家。
“哦,亲爱的弟弟。”耶西别有用心地叫唤着,爱德华漫不经心地应着,脖子勾着,看上去像犯错的小孩祈求原谅。他的眼睛向上瞥着,耶西的目光就从上面罩下来。
“又是青兆花的事?”不耐烦地。
“哥!”爱德华震得血涌上脸,“这很重要。”自顾自地垂下脑袋。手里的香囊平平地摊开,皱皱巴巴的。
“哦!”耶西反应很快地捂住鼻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东市。”爱德华时不时瞟一眼耶西的模样,看着他皱着眉好像变了一个人。
“东市,东市……”若有所思,“是么。这很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踱起步来,来来回回地走,“爱德华——”欲言又止。
“爱德华,恐怕青兆花的网络出了问题。”握住陌生的肩膀,“这之间出现了什么漏洞——毕竟,毕竟……”直直地盯着爱德华瞪大的眼睛,“我不想骗你,但实际上西市和东市最近的关系很差,差得你不能想象——有了交火,有人死了你明白吗?”
“爱德华,你离开这么长时间,有人死了,偏偏因为这件事。”
“东市的人来找麻烦了,他们以为这鬼东西是西市流出来的——这怎么可能!西市的药源是你亲自负责的……”又用目光一剐。
“你、你什么意思?”爱德华后退一步。
“你不用骗我,爱德华。”耶西的眼眶撑得很大,眼球好像要漏出来,落下去掉在爱德华争辩的手掌里。
“你不用骗我,爱德华!东市的麻烦我在处理了,但要及时收手明白吗!”
爱德华不可置信地咧了咧嘴,僵硬地晃晃脖子。
“也许是哪个环节——你得好好想想!”
爱德华推开那掐住自己的手,夺门而出。
真是中了邪。
31、“令我绝望的是,我需要保持希望。”
爱德华的确是被捆着腿脚倒吊在艾瑟雷特的十字架上了。他不该回到这个诅咒的地方,一把刀要斩掉所有的联系和逻辑;如果他自己不动手,总有什么要来帮他做,比如现在,恶魔的种子要长成食人花把他吸入腹中,那些腐蚀的毒液,恶臭的尸体溶液——他不甘心。
是谁呢?那个哭唧唧的小胖子的报复吗?如果是的话,他果真是早就识破我的谎言,早就见到耶西了?但他声音里嘶哑的绝望是真的,他追上的那几步,后退的那几步,蹲下着瑟缩的流盐水,包括爱德华希望有只手能够拍拍他的背给他一些依靠和慰藉——他内心的那把锁那么真,也从不怀疑撬动他的钢丝的硬度和锐度。他唯一没有考虑的是,破了口的伤口需不需要药物处理,他根本没有想,他根本不在意。
这个时候的柯林又在哪里?他本应该在家的——他难道又在门背后从猫眼里盯着我吗?看着我左右徘徊像是被夹在玻璃之间,越来越挤,越来越紧——他照镜子的时候是否会翻到侧面看一看有没有渗出的血肉,还是只是嘟着嘴吹一吹上面的灰尘。
你在哪里,柯林!
但那又有什么可指望?问他,他能明白吗?他清楚吗?他说到底只是孩子,只是个生长很快却还未长成的孩子;即使他知道什么,我用什么和他交换?用自己的随心所欲,不辞而别?还是用床榻上的压迫力量——他总是在那时候快乐的渗出泪水,那泪水有时候很咸,有时候很甜,有时候很苦。最开始爱德华以为那是柯林的缘故,是情绪在当做调味剂;现在想想,可能是自己舌头的问题,寡淡的时候咸,动情的时候甜,发泄的时候苦。
如此,卑鄙的是自己。
爱德华撤回到东市的药铺。那高高壮壮的男人没有看到,艾丽的外套被揉得像团碎纸堆在香囊中,内衣上的亮片被蹭地,地上满是星星。椅子上一张报纸把脸罩着,呼哧呼哧地打着秀气的呼噜,角落里的小字被排挤到没有阳光的地方,皱皱巴巴,歪歪扭扭。爱德华凑近要去把呼呼大睡的人给叫醒,这人也不怕谁来偷——正想着,警觉地回头。原来不是错觉,是实实在在的十多双眼睛,从瓶瓶罐罐的透明里,从雾气飘飘的香熏里,从五彩斑斓垒得高低的小玩意儿里,伺机而动。爱德华不太敢动弹,眼睛不着调地到处瞟,而他眼前最近的又是那张报纸。他一边唤着安妮,轻轻碰碰软塌塌的肩膀,周围的眼睛好像靠得更紧了。
“喂,安妮!醒醒!”
报纸那几行小字又闪了一下。
我第一次与风见面,我以为他贪恋。
我第一次向风求爱,他遮住了眼。
我第一次看风道别,只有铃与潮湿把我淹。
爱德华觉得索然无味,不再读下去。这种广泛的大众情绪不比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好任何一点,都一样无聊。相比之下,布兰特写的东西好很多——“夜里有人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