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仰头喝了口酒, 纤长的脖颈在风雪里露出一截莹白,辛辣的酒浸入了咽喉,叫她忍不住掩住口鼻,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
半晌,才缓过气来 ,极慢的摇了摇头:“逃不出自己的心魔,到哪里都只是换了一个牢笼罢了。”
她冲豹子眨了眨眼,笑意散漫又安静:“这是我的宿命。”
“嗽月,我想最后多陪陪她。”
医仙的声音蓦地低软了下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豹子从地上抬起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静悄悄的看着她,也不敢说话,只是看着风雪,很久,伸出舌头舔了舔酒。
魔族的酒都很辛辣,她往后缩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又挨近了去,等了一会儿抬起头,发现时清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她身边,隔着一层透明的结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的手白的没有血色,从袖子底看起来像一管白色的萧,豹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蹭了蹭她的袖子。
当然是没蹭到的。
“嗽月,我们认识多久了?”头顶的人轻声问她。
豹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的数了数:“大概有几十年了吧。”
嗽月伴随遥香草而生,从她出生开始就守护在她身边,至今已近百年。
那只手仍然隔着结界有一搭没一搭的落下去:“遥香草一族寿命有限,没有族人能够活过百岁,其实仔细想想,我们也是差不多分别的时候了。”
豹子像是被什么定在了原地,□□的哼哧哼哧了两声,最后才缓缓抬起头。
结界外的女子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隔着透明的结界在她的大耳朵旁边笑了笑:“嗽月,我会解除我们之间的羁绊 ,以后,你就自由了。”
“你骗我!”豹子焦躁的抓地,爆发出一声怒吼,“你说你会杀了那条龙,用她的心护住浮析山,然后就能突破周天桎梏——你!”
医仙只轻轻一碰就松开了手,像是虚晃一枪似的笑了笑。
“嗯,是我食言了。”
说罢撑着地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往风雪深处走去,走到一半豹子突然剧烈的晃动结界叫她的名字。
女子从大雪之中回过头来,乌黑的发上落满了大雪,豹子硕大的兽瞳凝聚着泪光,哽咽了一下,最后张了张口,犹豫了良久才吐出一句。
“百、百年好合……”
时清薏便再回头朝她笑一笑,转身走入苍茫大雪里,天地一时寂静,豹子伏在大雪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直到被风雪彻底掩埋。
她的灵智不高,那一刻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这一别即是永别。
回去的时候天还没亮,时清薏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 ,终于找到了几枝稀稀落落的花。
魔族的花也开的张狂而奇形怪状,她挑了两枝折下来抱进怀里,回去的时候推了推门,没推开。
时清薏摸了摸鼻子,知道是摇落醒了见她不在大约是生气了,于是轻轻扣了扣门:“阿落?”
摇落在里面微微睁开双眼,眼底一片郁色,晦暗至极。
不久听见外面那人放软了声音:“阿落外面好冷啊……”
她是仙草成仙,本身就受不得寒,摇落咬了咬牙,想把她扔在门外的想法终于还是泡了汤,恨恨挥手,大门的禁制便毁了去。
总是这样!她一说难受一说冷自己就止不住心软。
思及此,魔尊脸色愈发沉郁不知是触到什么,霎时间被逼的弯下腰去,五指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一口血没忍住喷了出来。
“阿落——”门外的人久等不应,不由眉头微蹙,听见动静推开门就闯了进来,风雪灌入门内,时清薏扔了花枝三步并作两步赶来,伸手就握住了魔尊的手。
两只手一样的冷,时清薏稍微愣了愣连忙把自己另一只手覆上去。
魔尊斜卧在榻上的样子带着几分邪气,嘴角沾着几缕血迹,整个人分明是疲倦虚弱的,神情却冷冽的像冰,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抽了去,脸色森寒。
龙族嗅觉灵敏,只是稍微靠近就嗅到了某个熟悉的味道。
“怎么?没跟着那只豹子跑了?”
她想一下子把她拎起来扔进窗外的冰池里,苦于魔气无法调动起来。
昨天夜里趁醉装疯卖傻,料定自己无论怎么羞辱折磨她都不会要了她的性命,把自己折腾一宿,自己新婚早上就跑去见豹子——
或许她该庆幸,这一次至少不是夜半挖了她的心。
时清薏嘴角抽了抽,只是本来也没想瞒她。
“我大婚之日,跟挚友说一声罢了,她祝我们百年好合。”
时清薏简短的解释了一句,便再次强行伸手去拉她,皱了皱眉:“别动,让我看看你是哪里的伤。”
昨天夜里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身上全无损伤,怎么会自己走了不过一个早上就开始吐血。
魔尊眼帘莫名颤了颤,靠的太近了,清冷的香气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