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练,人冷似剑。
与她一般大的少女踏着月色而来,身后耿耿星河如画,然后,一剑挑翻了她。
十七一头扎进土里,蒙面的黑布蹭掉了,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瞪过去。
萧子余收剑入鞘,顿了顿,见她还埋在土里不肯爬起来,眉头皱了皱,就在十七以为她会下令把她扔出去时,萧子余向她伸出了手。
少女清丽的眉眼严肃:“要按规矩来。”
——大概是认为她是来比武的。
十七噎了噎,许久,讪讪的点头,然后一瘸一拐的往黑暗深处走去。
她是个杀手,杀人总不能连目标的面都见不到。
于是她乖乖去山门处报上姓名领了木牌,坐等比武。
她在山下啃了两个月的烧饼然后提着剑再次上山。
萧子余每月只有固定的几个日子接受挑战,在十七以前已经连挑六人,出手剑光不乱,然而气息却有一丝急促。
十七觉得萧子余两次对她手下留情,她也不能趁人之危,于是收剑入鞘道:“你先运功恢复一下。”
她自认为她闭关后并不比萧子余差,上次被一剑挑翻完全是因为毫无准备,而且先前被人包围消耗太多,一对一,她对自己抱有信心。
萧子余看了她一眼,向来冷淡的眼里也有一丝讶异。
一战成名后来挑战她的人多不胜数,但真正找她切磋武功的却是极少,大多是准备踩着她的名头扬名的,只要能赢光明正大什么的都是浮云。
但这人倒是不同,萧子余不由得多看了十七一眼,然后很实在的一点头,坐下调息。
一刻钟后,调息完毕的萧子余尽全力给了这位可敬的对手巅峰一剑,十七,再一次的,被一剑挑翻。
只是这一回更悲剧,因为萧子余出手再无留情十七左腿上多了一个窟窿。
被萧子余打横抱进山庄时,十七心中一阵茫然。
她的腿自认是很快的,只是没有快过萧子余的剑,如果不是萧子余最后一瞬改切为刺,她可能就不是腿上多个窟窿,而是直接被削断半条腿了。
她开始觉得自己还是练错了方向,她若是运用内功与萧子余相斗就算不能赢,相持个几十招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坏就坏在两人比快,她慢了那么一瞬就足以一剑致命。
她突然很想欺师灭祖,把忽悠她死磕速度的师父暴揍一顿。
十七在萧家养伤,每天蹭吃蹭喝还蹭上好的金疮药,生活悠闲就是有些落寞。
她在萧子余手中一败再败信心受到打击,恰巧萧子余的院子就在她养伤的院子旁,她日日听着一墙之隔的剑身阵阵,每一剑都像是划在她的心上。
她想再去见见萧子余,刚一瘸一拐走到门口便有人将她拦住。
世家名门的剑法防着外人偷学,她很理解,所以也只远远望了萧子余一眼。
白衣的少女挥汗如雨,从清晨日出练到日暮黄昏 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尺子量出来一般剑气凛然。
每一个人的成功都并非偶然,萧子余是天才,但却从未懈怠,她又有什么资格如此自怨自艾?
心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像雨后初霁一抹阳光照在心上,她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剑。
三日后她削了根拐杖下山,没有向萧子余告辞,不是她不想,而是见不到,她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而萧子余是名满天下的白衣少侠。
不过没关系,她告诉自己,我终有一日会是那个足以让你正视的对手。
十七没能顺利下山,原因是山下的人开始疯狂往山上挤,从山顶往下望去像是蝗虫过境一般,黑压压的蜂拥而至。
看到这幅景象,十七第一想法就是跑。
人挤人,施展轻功慢一些的都被后面的人撞上,那一声声惨叫听的十七心中万分惶恐。
但没有目的的疯跑总归是不对的,所以她一边瘸着腿奋力向前奔,一边问同跑的人:“兄弟这是出了什么事?各大世家终于忍不住围攻崤山了?”
对方一脸兴奋:萧掌门在山顶和一个绝世高手打起来了,听说走了有上百招都还没分出胜负。”
十七这下不跟人群挤了,也不再顾及自己尚未康复的腿,发了疯一样就往山顶冲。
武林盟主萧鼎山,光是武林盟主这四个字就能说明一切了。
江湖上成名数十年的顶尖高手,一手崤山剑法舞得出神入化,这样的人物出手说是不想观战的都是虚伪。
十七离山顶近,拖着一条残腿赶到时总算还不算太晚。
交手的地方是崤山后的竹林,山风呼啸竹叶纷飞,剑光飞掠,快似闪电,着青白掌门衣袍的自然是萧鼎山,但那一身黑衣蒙面的人怎么如此眼熟了?
那好像是,师父。
十七扶墙的手一抖差点没撑住摔下去。
这场交手最终以平局为结束,黑衣人冷哼一声飘然而去,萧鼎山神色认真的清理粘在衣上的竹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