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凤歧病了。
那晚季芜刚躺下, 就听宫人来报,凤歧高热不退,人都烧糊涂了。
病成这样,自然不能上朝。
更巧的是梁王在同一天也病了, 同样不能上朝。
朝堂之上, 没有了梁王出来碍事,季芜显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被几个不怕死的老臣挑毛病也乐呵呵的, 没有一点要发怒杀人的征兆。
而旁边伺候着的宫人, 死死低着头,豆大的汗珠从下巴滚落, 慌手慌脚的抬起袖子擦干,盼着季芜没有看见, 盼着这早朝快些结束。
那几位有骨气的大人每说一句话,他们心里越害怕一分。
那些大人不怕死, 他们怕,每次帝王发怒,陪葬的都是他们。
太监总管王之看准时机让其他宫人退了下去,俯身走到季芜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季芜听完, 秉持着昏君的做派,任性的下了朝。
这样众臣更加不明所以,今日帝师与梁王皆未上朝,莫不是要出事。
一路疾步走到太虚宫,总管王之狼狈的跟在季芜后头。
心里盘算着,陛下现在这模样,怕是要出大事啊。
你说这梁王称病不上朝就罢了,进宫来找帝师又是作甚。
他们这些跟在陛下身边的人, 可都瞧的清清楚楚,陛下对帝师独一份的不同。
自从帝师来了,宫里都未再随意添过人命了。
太虚宫里,本该在床上躺着的季芜,此时正在后殿的小亭子里。
碧波微漾,一枝海棠静默垂落在凤歧瓷白色脸颊边,生生勾勒出病态的艳色来。
季芜顿时放缓了步子,眯了眯眼,美则美矣,若是没有旁边那碍事的玩意才好。
梁王正侧坐在风歧身边,看样子正准备继续说什么,而风歧始终容色浅淡,神情没有什么起伏。
见状季芜心底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火气骤然消了一大半。
背着手慢悠悠的踱过去,绕到梁王身后,突然出声。
“哦,我竟不知梁王跑到太虚宫养病来了,看来这宫里还真一个风水宝地,卧床重病片刻就好了?”
一本正经的神情与语气,可偏偏听来既讽刺又好笑。
吃了上次的教训,梁王这回看起来有底气许多,假笑了两声,起身行礼顺着季芜的话道,“陛下说的是,这宫里福泽深厚,臣的病都要好的快些,”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季芜的脸就像塞上草原的天,说变就变。
“既然有梁王说的那么好,那我就肯定不能让你继续留宫里了,毕竟这好东西都只能归朕享有,”
叶知清垂眸想了想,继而转头看向王之吩咐道,“王之可记住了,传令下去,今后可不能让梁王踏入宫门半步,”
“是,陛下,”王之接了旨意,退的飞快。
凤歧微愣,继而勾唇轻笑。
这话听来着实太不要脸了,可又名正言顺,让人无从反驳,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臣……谢主隆恩,”梁王一口气憋在心里,恨的不行,转念想到不久以后的大业,皮笑肉不笑的将恭敬的姿态做了十成十。
“如此,梁王便退下吧,”季芜毫不客气的挨在风歧身边坐下,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梁王。
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模样好不亲昵的对着凤歧道,“帝师,昨晚睡的可还舒服,”
淡雅的香气伴着清风萦绕在鼻端,并不惹人厌烦,凤歧乐得配合,继续抚琴,“有劳陛下关心,睡的很好,”
两人一唱一和,直到梁王走远。
平时端庄冷情的人,突然温柔起来,即便是什么都没做,亦是惑人的。
季芜见风歧没有拒绝,便更加得寸进尺,缓缓靠近,伸手就要去搂凤歧的腰。
啪~一根木尺适时出现,“陛下莫要逾矩了,”
季芜盯着那把木尺怔了怔,稍显木讷的缩回了手,而后又恢复成了恣意的模样,别有深意道,
“ 朕竟想不到帝师是个念旧情的人?”
“陛下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凤歧顺势将木尺收回,唇角弯起,似是很满意季芜的反应。
木尺上刻着岁兰二字,木尺表面有因常年抚摸而散发的古旧光泽。
岁兰,是风歧给季芜取的小名。
凤歧那时说希望季芜能像大漠里的千岁兰一般,即便是无云无雨,也能傲然存活。
季芜当年被先皇后收养,自小就被丢进暗卫营里训练,每天学的都是怎么杀人,至于治国理政,所有人都默认与她毫无干系。
而恰恰是凤歧当年在梁王府里的善意,唤醒了季芜心中不甘不愤的种子。
这把尺子,正是当年风歧私下教导季芜时,用来训诫她的。
风歧那时对季芜很严厉,所有人都在夸赞风歧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只有季芜知道,她打起人来,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