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树林幽谧可怖,阴风阵阵刮过,好比万鬼哭嚎。
流夏壮壮胆子,飞奔去陈迹的住所去接之妙,推开门却是傻了眼。
酒桌上杯盘狼藉,对坐的二人俱是神智不清。沈照君手里握着酒盅酡红着脸,姝丽的双眸在看见有人来后清明了一瞬,随即打了个酒嗝,人参味甘,大补元气,止渴生津,调营养卫。灌下一杯之后接着背,黄芪性温,收汗固表,托疮生肌,气虚莫少。
看来是学中医学傻了,流夏啧了一声打算把她扶回去,结果这时对面的陈迹也不消停了,竖着食指大着舌头说:沈姑娘,我们修道之人修炼的第一步就是引气入体。说罢盘起双腿就要当场示范,就是感觉天地之间的灵气,全都被你的丹田吸进去了。
流夏恨铁不成钢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剧本让他撩妹,他却像根木头似的教人家修炼,再者说一个修道之人酒量如此之小,喝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本以为她推开门能看到青年男女之间暗潮涌动,火花四射的暧昧现场,结果这两位真是一点花花肠子都没有,谈论的内容比新闻联播都正气凛然,也不知道作者该怎么让他们开窍。
这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但是男女主发展这么缓慢,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本来还想着把沈照君扶回去,免得被陈迹占了便宜,但现在却是没这个必要了,两根铁棍山药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凑不到一起。
再者不给他们制造点尴尬,剧情得磨到猴年马月,怕是等到之妙结婚生子都未可知,反正这修真小说动不动就几百年几百年地过。
之妙全然没被这些声音打扰,睡得四仰八叉,唇角有亮晶晶的口水渍。流夏抱着孩子出了门,回头看那二人皆是坚持不住倒在了桌上。
看来她明天还得再加一把柴,早点把窗户纸烧穿。
他们都醉了?秋凝尘略略清理了房里,问刚刚推门进来的流夏。
她把孩子放在床上,倒了杯水喝,嗯,醉得都昏了。
孤男寡女的待在一间房里,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本来要说些他们两个人绝对不会发生些什么的断言,但她看着秋凝尘,忽然要矫情一把,师父莫不是怕沈姑娘被我哥哥占了便宜?那师父便亲自把她抱回去好生安置。他平常不也经常这么挑她的刺么,这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实乃君子之风。
秋凝尘被她气得瞪大眼,你说什么胡话?我和沈大夫一清二白。
师父平时不也这么说么,现在还委屈上了。
她那是有前科,无论是凡界还是修真界,身边总围着一大帮子人,他有危机感拈酸吃醋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他一百多年来结识的女子屈指可数,现在也被她拿来说嘴,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斗了几句嘴后,一家人便准备入睡,流夏睡在最里侧,之妙睡在二人中间。这是流夏第一次和孩子睡在一张床上,惴惴不安地说:师父还是让我睡外头,之妙睡里面吧,我怕把她压死。
她都三岁了,你若压到她,会哭闹的。秋凝尘说道。
可她睡得这么死,我怕她醒不过来就被我残害了。
翻开被子给流夏严严实实地盖上,秋凝尘的语气带了两分笑意:还不是像你,那几日抱着柱子也睡得像小猪一样。
听得他说,流夏思索片刻,这么说,师父还是舍不得我,专门去看我了?
休要自以为是,我是屋里待得闷了,出去透透气而已,怎么就是专门看你了。他兀自垂下眼嘴硬。
想到他方才的软语温存,流夏无奈地摇摇头,摊手叹道:啧啧,师尊这张嘴只有床上会说好听的。
你!秋凝尘被她说得有些羞恼,但转头想了想,斥责她也无济于事,于是换了个低沉魅惑的语调,瞧你还精神着,不如
哎呀,怎得突然这么困,师尊也要早些睡,保重身体,不然年老色衰,怕是留不住徒儿的心喽。流夏火速挤出一个哈切,眼泪汪汪地翻了个身说。
年老色衰?秋凝尘摸摸自己的脸颊,莫不是长皱纹了?
下榻走到铜镜前细看,然烛火幽微,照不真切,只能显出大致的轮廓。现下也没有别的物什能让他看看自己的面容,他左思右想,定是受伤之后一脸憔悴才看着衰老。
他一时焦躁起来,坐在桌前叹气,偏生白瓷瓶里插着几朵山茶花,摘下已经有些时日,叶片以及花瓣因为缺乏养分,开始萎蔫,甚至有的轻轻一碰便簌簌落了满桌,只剩下一个了无生气的花托。
花本无心,人却有意,秋凝尘觉得这恰似在说他,受了伤不复往日的好颜色,连最基本的平和也维持不住。原本也只有一副皮囊占点便宜,现在这项优势也要化为乌有了,他抬头看向榻上熟睡的流夏,揣摩着她的想法,那她该会如何呢?
第二天秋凝尘是被惊醒的,他梦见流夏被一堆年轻俊美的男子围在中间,摸摸其中一个的手,又朝另一个抛个媚眼,哥哥弟弟地叫着,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