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放在此刻虽不完全相符,但细细想来倒也没什么不恰当的……
自从闻斐出面接手了驻军,江州之人便知城中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一品将军,军功封侯,更是简在帝心。这样的闻斐莫说是在江州了,便是在京都长安也同样炙手可热。
江州本地的富商乡绅得知她身份,毫无疑问起了巴结之心。只是一来他们与闻斐没有交情,贸然凑不到跟前。二来与闻斐同行的还有她的未婚妻,更是江南褚家的女郎,谁也不敢得罪,于是送美人讨好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不过既然褚家女郎在,送不了美人,倒是可以让各家的夫人出面,通过别驾夫人走走门路。于是从闻斐暴露身份的第二日起,各种各样的请帖便纷至沓来,几乎将褚家的门房堆满。
一开始褚曦自然不曾上心,徐氏也不过与她提了一句,两人都没有赴宴的打算。只是后来褚旻将官府缺粮的事透露给了徐氏,徐氏又将事情与褚曦说了,姑嫂二人这才开始赴宴走动——这些乡绅富豪一心巴结的嘴脸她们固然看不上,可人家在当地是真有钱有粮啊!
褚曦没缺过钱,褚家世代积累也足够富裕,但奈何本家不在当地。于是她便打起了借粮周转的主意,想先与那些乡绅富豪借了粮,等来日朝廷的赈灾粮到了再还回去。
届时以褚家名义借出粮食,想来也没人敢赖着不还,事后再还那些乡绅一份人情便是。
姑嫂二人做好了打算,这些天赴宴不少,哪知事情刚有眉目城门就关了。如今官府都不赈灾了,也就不缺粮了,她们二人还有什么理由应酬奔波?
徐氏得到消息时便已想过这些了,当下叹口气说道:“已经约好了,自然还是要赴约的。如今官府也不赈灾了,咱俩便当去玩一场,今后的帖子倒都可以推了。”
褚曦点头应下了,只是心情沉重,又哪里有什么玩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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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的乡绅富豪轮流邀请褚曦二人,今日恰好轮到了城东的李家,姑嫂二人答应赴约自然准时去了。吃了场小宴,赏了会儿荷花,又与女眷们谈笑一番,便告辞回去了。
褚曦从前在长安没少经历各种宴会,对于赴宴应酬一事早已是游刃有余。不过今日一场小宴下来,她还是感觉到了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李家的荷花很好看,准备的吃食也足够精致,甚至不比长安的一些宴会差,明明白白昭示着李家的富贵与重视。只是如今不是平常,江州刚经历过水灾不到一月,荷花池里的荷花要重新打理到尽善尽美,准备的食物要精致奢华,这些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褚曦平时不会觉得奢侈浪费些有什么,因为她生长的环境便是如此,世家的规矩体面只会比李家更甚。然而今日这场宴会却着实让她开心不起来,以至于席上众人对前些天借粮暗示的推脱,她都没什么心思理会,左右如今她们也不需要再借粮了。
回程的马车上,徐氏见褚曦蔫蔫儿的打不起精神,便关切道:“怎么了?小妹你若有哪里不舒服,可要说出来,万一生病可耽误不得。”
褚曦只是心里有点闷,身体上并无不适,于是摇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闷。”
这样说着,褚曦也想透透气,便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水灾未过,疫病又生,即便城门今早起就没打开,城中的气氛也比往日压抑了许多。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两边的店铺更是关闭十之八九,偶有一两家开着门的,多是被上门买东西的客人强行敲开的。
马蹄踏踏行在安静的街道上,车窗外的景色不紧不慢向后退去。许是见多了街旁紧闭的店门,当一家店门大开的铺子闯入眼帘,褚曦的目光也不由在上面多停留了一瞬。
那是一家医馆,正对着大门的柜台后,伙计正在整理药材。往日小有名气的医馆如今却是门庭冷落,有着一把花白胡须的大夫也闲了下来,站在药材柜前查看铺子里药材的余量,偶尔回过头与伙计说几句话,问上些什么。
马车很快便从医馆前驶过了,但褚曦这时却蓦然想起了什么——前些天为了防疫,城中的大夫几乎都被官府征兆去城外给灾民看诊了,以至于发现褚曦晕水后闻斐想找个大夫帮她看看都找不到人。可如今城门关闭了,这些大夫看样子也都回到了城中……
褚曦想到这里,忽然转过身对徐氏道:“二嫂,我是有些不适,可能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了。对了,府中的大夫回来了,若是回来了,我想让他帮忙开副解暑的药。”
徐氏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忙抬手去试褚曦额上的温度。结果自然没有发热,不过褚曦之前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是让她不敢轻忽,于是道:“城门都关了,吴大夫自然不去了。小妹既然不适,就该让大夫来替你好好诊脉看看,哪能随便开药应付?!”
说完这话,也不等褚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