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斐当下便沉了脸,目光锐利的望向徐岩:“本将客居你府上,今日突然兴起决定出城,城外却早有死士埋伏。徐将军,本将问你,可是你府上之人泄露行踪?”
徐岩闻言一惊,顾不得自己甲胄在身,单膝跪下道:“大将军明鉴,末将家中规矩森严,定无人敢泄露大将军行踪!”
闻斐也没追究,接着他的话便道:“既不是徐府有人泄露本将行踪,想来便是有人监视,继而通风报信。那我问你,这城中有哪些势力敢监视你的将军府?又是什么人能够迅速联系到死士,在城外布局杀我?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徐岩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半晌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答案太过明显——会追杀闻斐的,无非还是先前那群人。他们的势力或许不在长州,可长州城里难道就没有他们的姻亲?他们的故旧?亦或者其他愿意帮忙的人脉关系?
诚然,长州有王司马那样想要巴结闻斐的人,也有褚家坐镇意图平息局面,可这不代表所有人对闻斐一行都没恶意。
那些恶意就像藏在暗处的毒蛇,只等人松懈下来,便探头咬上致命一口!
现在那些毒蛇探头了,还咬伤了人,闻斐又怎肯善罢甘休?她如今也不怕将事情闹大不能收场了,凭着心中憋着的那口气,她只想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徐岩看看闻斐那年轻的面容,喉间干涩,明白自己再劝不了什么了。于是他微微垂下头领命,只在最后问了一句:“大将军,褚家也围吗?”
褚家是长州势力最大的世家,褚家女郎与闻斐还有婚约在身,不得不慎重对待。
闻斐听到这问题沉默了一瞬,最后闭上眼吐出一个字:“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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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的底蕴再丰厚,士族的力量再强大,当他们遇上举着刀兵横冲直撞的军队,也注定无法抗衡。纵使各家都有不少扈从,甚至个别人家还养了部曲,也远非训练有素的军队能比。
长州驻军数千,出动包围了所有士族府邸,前后也不过耗时大半个时辰罢了。期间冲突自然是有,甚至几家门前见了血,可最后的结果依然没有变化。相反正因为那些家族反抗激烈,更加引人怀疑,闻斐和徐岩都将这些家族的信息默默记在了心里。
除此之外,这大半个时辰里,闻斐已让人将伤员送回了徐府医治。她自己也披上了甲胄,跨上了骏马,提着那把御赐的佩剑正式出面统领军队。
事已至此,徐岩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可仍旧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等属下回报所有士族府邸都被围住,就连各家外出的族人也被捉回去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去找了闻斐,问她道:“大将军,如今城中所有士族都被控制起来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闻斐却很镇定,轻描淡写道:“自然是去找罪证,尽快给他们定罪。”
徐岩一噎,没想到事情还能反着做。别人是收罗了证据才动手,让人无从辩驳只能认栽,旁人也无话可说。闻大将军却是先把人按住了,再来收罗证据。如此一来少了阻碍,自然轻松许多,事后也勉强能有个交代——谁让皇帝都偏宠她呢?不过此事过后,世家们的弹劾和报复恐怕都少不了了。
不过眼下徐岩倒不担心找不到罪名,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士族子弟又是生来便比普通人高一等,难免有作奸犯科之辈。
这样一想,徐岩心里就有底了,当下便命人去收罗证据——都不必跑远,府衙里其实就有许多案底,只不过普通人告不赢那些高门子弟,最后都不了了之了。而如今只要将那些卷宗翻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猫腻,届时上交廷尉自有人料理。
这边徐岩刚定下心,准备收罗完这些证据,便堂而皇之去嫌疑最大的那几户抄家,收罗他们联合刺杀闻斐的证据。那边褚晖使人传的话也终于传到了徐岩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打发走传信的小兵,然后亲自去寻了闻斐。
他将褚晖求见的事与闻斐说了,而后道:“大将军,褚家那边您还是去一趟吧。毕竟褚氏在朝野的势力不容小觑,您如今与褚家女郎还有婚约……若是您能登门解释一二,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也不至于闹得太僵。”
可闻斐听了他的话,却像之前她果断下令将褚家一起围起来一样,略一抿唇便果断摇头道:“不见。褚家在我这里,与其他家族一视同仁。”
徐岩听罢还想劝说两句,可闻斐却不愿意再听了,挥挥手便将人打发走了。
身边仅剩的亲卫听到了二人对话,这时候也忍不住插嘴劝了一句:“将军,您如此作为,褚姑娘恐怕会不高兴,褚家那边就更不会将女儿嫁给您了啊!”
亲卫们一路跟随南下,早将两人间那点情愫看在了眼里,是以有此一劝。可闻斐心中明白,她与褚曦哪还有什么将来?
现在这般,便是对她,对褚曦,也是对褚家最好的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