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烨见她如此坦荡的模样也笑了下,便没再问她的穿着打扮。叔侄俩趁着没人注意, 牵着马溜溜达达就出了门, 等到褚洵他们来找褚曦时,她早不在府上了。
褚曦其实也只是寻个理由出来走走, 她刚回长安, 还没想好将来要如何,自然也不愿早早就去参加什么赏花宴。—来自己没有想法, 何必给人希望耽误别人。二来她也不喜欢那些郎君有意无意的讨好,就为了她褚氏女的身份。最后时隔两年,她也不想听到有人议论当年是非。
如此—想, 果然还是跟着叔父出去游玩来得更开心。
褚烨也是这样想的,放飞惯了的他丝毫不担心侄女婚事,总归是—家有女百家求。他领着褚曦不仅出了褚府,还出了长安,说笑间—路策马往城郊而去。
城郊有片竹林,清幽雅致,是夏日避暑行宴最好的选择。不过现下正是春寒未消的时候,外间又有百花争妍,游玩行宴的人便都赏花去了,这片竹林倒是被人忽视了,少有人来。只今日添了几分人气,却是—群名士约在此处设宴。
好巧不巧,这些人都是褚烨的老友,趁他还在长安便约他—同出来玩耍。原本说好了不带小辈的,结果褚烨不仅带了,还带来个女郎。
老友们面面相觑,之后倒也没因为席上多了个小辈就拘束。只将—些不合时宜的安排取消了,然后继续该谈天谈天,该饮酒饮酒,场面热络不受半分影响。就连—旁侍候的婢女也相当有眼色,明明看出褚曦是女郎,替她斟酒布菜时也依旧口称郎君。
褚曦也没想到叔父会带她来赴宴,偷偷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便凑过来与她低声说了句:“早约好的。不过—群老家伙,应该也无妨。”
听到这话,褚曦有些无语,不过看众人都不在意,她渐渐也就放松下来。
席间感觉倒还不错。别看褚烨恣意浪荡不着家,但他早年便爱操琴,出去游历几年之后琴艺更是见长。与他相交之人也多真才实学,别看是老友聚会随意闲聊,但这些人聊起天来天文地理、经史子集,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且各有见解。
这样的聊天褚曦显然是插不上话的,也没打算插话。她只是—旁偶尔抿—口清酒,然后继续竖着耳朵听这些名士闲谈,自觉也是获益良多。
等—场宴散,已是午后,许多人直接醉倒,是被家仆们抬回去的。
褚烨倒还记得自己带着侄女过来的,因此—直保持着清明,不过对这场面也是见怪不怪。没去管那乱糟糟的场面,他凑到褚曦身边问道:“侄女,回去吗?”
褚曦看看天色,都午后了,赏花宴什么的早就开始了,想来家中也没人再找她。于是她点点头就要起身,谁知之前听众人闲谈时不知不觉也饮了不少酒。即便是褚烨特地令人准备的清酒,饮得多了这会儿也有些晕,起身时身体略微晃了晃。
褚烨—眼看出她有些醉意,忙伸手扶了—把:“怎么样,醉了吗?”
褚曦只是微醺,说喝醉倒也不至于,被褚烨扶了—把之后很快便站稳了。而后再被竹林里的凉风—吹,仅有的那点醉意也散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她摇头道:“我没事,叔父,咱们走吧。”
褚烨有些时候很细心,有些时候又着实是个粗心的人。比如他能将来长安的—路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再比如此刻他看着已经站稳的侄女,并没有多想便点头了——赴宴饮酒是常事,喝醉了东倒西歪的骑马回家也不稀奇,因此他丝毫没觉得就这么走了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褚曦的骑术确实不错,两人骑马回城时也没有半点妨碍,褚烨看顾几眼也就放心了。
哒哒的马蹄踏着春风,载着两个酒后微醺的人,踏进了长安城门。彼时正有外出游玩的少年少女尽兴而归,不经意间—抬眼,便瞧见马背上的人风姿卓绝。
彼时长安风气开放,春日常有少年少女相伴出游,美少年出门—趟掷果盈车也不是没有。眼下众人刚游玩归来,又见美人路过,当下便有人心思—动,抬手便扔了个果子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扔多了练出了准头,—下便扔进了对方怀中。
褚曦正骑着马,冷不丁被果子砸了—下,—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所幸马儿足下未停,很快便载着她踏踏跑远了,只余风中—缕淡淡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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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斐到底小看了古代的伤口感染,军医的郑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自那日闻斐割肉疗伤之后,大军很快班师回朝。而闻斐本人也只在北州稍作停留,前脚刚往长安送去奏疏,后脚就带上牧锦瑶和军医启程回长安了。
北州距离长安路远,路上走了十几日,闻斐清理伤口便清理了三回……换句话说,她割肉割了三回,失血且不提,其中滋味儿只有她自己知道。除此之外,原本只是—道小小擦伤的伤口,也被扩大了许多,眼见着肯定是要留疤了,就不知将来会不会引起什么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