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兵马见状,下意识便要跟着勒停马儿。只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便见前方停下的将军举起手来比了个继续前行的手势。于是众人只微微调整了方向,便继续马不停蹄的从闻斐身边错身而过……数千匹马儿一齐奔行,地面都跟着震颤起来,“轰隆隆”的蹄声好似雷鸣。
闻斐驾马来到了马车旁,居高临下也没开口,直到耳旁雷鸣般的噪音伴着尘土远去,她才终于开口问道:“这里不安全,你怎么来了?”
帷帽被取下,露出女子清丽的脸庞:“我来送你。”
短短四个字,闻斐心中忽然十分熨帖,被一身甲胄衬得严肃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她有些歉疚,但同时也自信满满:“好了,我知道了,送过你就早些回去吧。我也会尽快回来的,你就在长安好好等我,待我凯旋,你再到城门接我可好?”
褚曦仰头望着骑在马上的闻斐,阳光映在她黑色的铠甲上,反射出冷厉的光芒。她微微眯起眼眸,看着心上人脸上的张扬自信,提起的心也安稳了几分:“好,我等你。”
两人昨日才见过,此时却还有千言万语想说,但都不是时候。
所以闻斐最后也只贪恋的看了褚曦一眼,便对她道:“好了,我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一扯缰绳,便打算纵马离开去追自己的部下。只是马儿才刚动,辔头就被一只素白的手抓住了,同时传来褚曦的喊停:“先等等。”
闻斐吓得赶忙勒住了马儿,看向了胆大到敢去拉战马的人:“怎么了?”
褚曦也只自己莽撞了,带着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而后对闻斐道:“阿斐,你把手给我。”
闻斐虽不明所以,可还是听话的俯身,将面朝褚曦的左手递了上去。然后就见褚曦从袖中取出了一截五色丝线,仔仔细细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青、红、白、黑、黄,五色编成的丝线不显杂乱,乍一眼看上去还挺好看的——闻斐认识这东西,这是端午习俗,五色丝线系在臂上可驱邪祟,行好运。不过听说这东西都是给小孩儿戴的,而且如今也还没到端午,褚曦怎么会想到送自己这个?
闻斐心中的疑惑刚升起,就听褚曦道:“端午快到了,原本你我相约过节的。如今粽子和龙舟都赶不上了,我便趁夜准备了这条丝线,祝君一切安好。”
至于为什么小孩儿戴的东西给闻斐戴,左右她没成婚就不算成人,取个好兆头罢了。
闻斐不是头一回上战场了,以往陛下和舅舅送行是一回事,心上人送行又是另一回事。她有些珍惜的摸了摸手腕上的五色丝线,心里暖暖的,再次保证道:“阿褚你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说完没多想,又加了句:“等我回来,咱们就成亲。”
这话说出来,闻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味,好像打仗前说过这句话的人都没回来……她赶紧在心里“呸呸”几声,脸都差点黑了。
褚曦倒是没留意到这些,她眨了眨眼,冲着闻斐招招手。
闻斐满身甲胄不好下马,便在马上俯身凑了过去,然后就听褚曦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今年的粽子错过了,但月饼我还想跟你一起吃。”说完顿了顿,怕闻斐不明白一般,她又补了句:“若是今年的月饼等不到你,那就只能等明年了。”
结合自己之前的话,闻斐几乎秒懂——若她能在今年中秋前赶回来,她们就在中秋前成婚,然后一起过节吃月饼。不然的话,成婚就等明年中秋吧!
闻斐一个激灵,刚要保证,耳垂就被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这大概是褚曦做过最孟浪的事了,冲动过后不免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再去看闻斐。她伸手在闻斐肩上推了一下,然后自己迅速后退,也压根没等闻斐的回应,转身就登上了自己马车。
车夫之前也不知躲在哪里,不过他是老实人,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更不会说。眼下见自家女郎登上了马车,他也不管闻斐还呆呆坐在马背上,利落的收起马凳跳上马车。而后冲闻斐拱了拱手,车夫停也未停驾着马车就走了。
直到一阵风吹着尘土扑面而来,闻斐被那尘土呛了一下,这才从呆怔中回过神来。她最后看了眼远去的马车,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忽而轻笑一声。
闻斐当然没去追什么马车,扯过缰绳,策马继续自己的征途,马蹄声急促。
她很急迫,因为有人在等着她回来。
……
闻斐领兵出征,长安八万驻军一下子少了五万,自然是瞒不住人的。
有人忧虑,有人振奋,也有人暗自窃喜。忧虑于拱卫长安的兵马更少了,振奋于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能够再一次击退北蛮,窃喜于长安空虚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无论长安中人怎么想的,都不重要了,因为自闻斐带兵离开第二日起,长安城门就封闭戒严了——皇帝一改之前的粉饰太平,大大方方阐明了局势。而后美其名曰以防万一,将城外余下那三万驻军尽数调进了长安,协助禁军把守长安九门。
自这日起,长安城楼上便站着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