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联本能地想要提戟与唐池雨打一架,但感受到周围注视,他逐渐冷静下来。今日秋狩祭典,乃是大吉之日,若他真和唐池雨打起来了,陛下定会大怒!唐池雨是陛下最宠爱的七公主,当然不会有事,可他呢?
李联闷哼一声,收起长戟:“七殿下,不若这样,我代表镇国军,你代表渭北军,我们在射御场中比一场如何?”
唐池雨不屑地嗤笑一声。
李联厉声道:“七殿下莫不是怕了?”
“怕你娘!”唐池雨骂一句,将司涟扶下马,“弓来!箭来!比你娘的!”
立刻有人递上弓箭。
李联也不甘示弱,一甩马鞭,两匹马朝射御场中奔去。
无名看着他们的背影,似笑非笑地叹口气。
“无名姐姐,你是在担心七殿下吗?”南月坐在无名怀里,看不见她的笑容,只听到她叹气,不由得关切地问。
“不是,我在担心李联。”无名轻笑道,“担心他会输得太惨,将李大将军的脸都丢光了。”
……
射御场中。
唐池雨一袭红衫,骑白马,英气勃勃。
李联穿厚重红甲,骑黑马,同样是俊朗不凡。
一个是渭北归来的大秦七公主,一个是皇城内镇国军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谁更胜一筹?射御场边很快被围得人山人海,起哄声此起彼伏。
比试的规则很简单,草甸上共有高低不同十个箭靶,比试之人需要沿着百步外的小道骑马飞奔,同时拉弓射向箭靶。两人比拼,命中箭靶越多者获胜。若是两方命中数量一致,则用时最短者胜。
裁判拿出一块铜板,正准备抛出决定上场顺序,唐池雨却一眯眼睛,轻狂笑道:“李联先上。”
李联“啧”一声:“七殿下怕了?”
“是,我的确怕。”唐池雨笑得张扬,“我怕若是我先上场,你会没了比试的信心。”
“牙尖嘴利,尽会逞口舌之能!”李联一甩马鞭,奔入骑射场中。
不仅是李联,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也认为七殿下不过是口头上发泄罢了。当初唐池雨离京时,不过一个娇柔的小丫头片子,就算常常为非作歹当街行凶,也是仗着陛下宠爱罢了。就算在渭北呆了三年,她一个姑娘家,骑射功夫又能好到哪儿去?
无人看见唐池雨一身刀疤,无人看见她皮肤粗糙手上满是老茧,所有人都自知她是个骄纵的公主,是个女人罢了。
京城中风气如此。
甚至还有人认为,七殿下自知比不过李联,便口头上羞辱他,面对输得太惨。认为七殿下实在是心思深沉,恶毒至极!
不远处,无名轻笑着摇摇头。她知道,唐池雨性子直,绝非故意羞辱李联,而是……她真心这样认为的。
……
与此同时,李联已经策马拉弓!
他双腿夹着马腹,一手握弓一手拉弦,架势十足。马儿虽然跑得不快,但十分稳当,不知比先前那些膏粱子弟高出多少。
李联还未射出一箭,人群中就响起阵阵喝彩,不知多少少女看直了眼儿。
李联唇角勾起,羽箭飞射而出!
稳稳落在了箭靶上。
接下来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整整十箭,虽然没有一箭射中靶心,但也无一箭脱靶。要知道,他的马儿从始至终都在缓步奔跑,没有一刻停下来过,他侧身拉弓,能够射中十箭,已经是极其不易。
“李联!好样的!”人群中欢呼声四起。
李联调转马头,高昂地朝人群挥挥手。他转过头,想要找到唐池雨的身影,目光也下意识从高傲变成不屑。待会儿唐池雨上场,恐怕十箭能中五箭都难。
然而看向射御场中的那一瞬,李联唇角的笑意凝固了,眼底的不屑也变得惶然。
只见白马如暴风雪一般冲进射御场,竟没有一丝减速的意思!
而唐池雨一袭红裙,坐在马上,身形更是稳如劲松,没有一丝摇晃。
她扣弦拉弓利落无比,一箭接一箭,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每射出一箭,就响起一声“唰”的破空声,箭尾带起的风痕凌厉!李联看不见唐池雨的正脸,但仅仅是看她拉弓的动作,便能想象出此时她是怎样的眼神。
坚韧、专注,闪烁着寒冰一般的光。
如果唐池雨的目标不是箭靶……而是李联他自己。
李联背后渗出冷汗。
他输了。
十箭射完,白马冲出射御场,仍然没有减速。
箭靶上,十箭正中靶心。
人群哗然。
人群外,南月亦是惊奇地眨眨眼,小嘴微微张开,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
唐池雨武功不及无名,但在疆场上练出的射御基本功,却丝毫不比无名差。
无名一挥马鞭,带着南月走到另一处无人的空地上,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小南月,想学射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