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唐炙神色癫狂,“如今满城都是唐正则的人,你一个废物,如何带我逃出京城去?”
“我……”秋分声音颤抖。
唐炙眸中几乎流出血丝:“若不是你当初违背我的命令,将长宁推下城墙,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对,一定是因为你!唐正则以为我要杀长宁,所以他那个缩头乌龟才敢反了啊!都是因为你!”
唐炙抬脚,又狠狠踹了秋分几脚。
秋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的唇角微微颤抖,似是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痛苦神色。
唐炙没练过武,力气不大。比起当初在渭北受的那些折磨,唐炙踹在他身上根本一点儿也不疼。
可秋分却感觉心脏都在揪疼。
当初他被村里人当作怪物,赶出村子时,是唐炙温柔地伸手拉起他,说要一辈子保护他。那时小男孩的眸光真挚,一点儿也不似作假。
所以秋分才心甘情愿,在他身边做了十来年的影子。
可现在,当初的那个男孩却憎恶地一脚又一脚用力踹他,眼中的恨意亦是真实无比。
秋分手指微微动了动,想要捂住痛得要命的心脏,却根本抬不起来。
最后唐炙踹累了,他才厌恶地后退一步,弯腰一边喘气,一边看着一动不动的秋分。
“这就死了?”唐炙喉咙中喷出一口气,转身离去。
秋分却在这时抬起头来,他看着唐炙的背影,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摆。
可唐炙却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脖颈边出现一丝血口,秋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疯了似的想要伸手捂住唐炙的伤口。血水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根本挡不住。
他眼睁睁看着唐炙死在自己面前。
秋分呆呆地看着手心的血,青黑的嘴皮颤抖得厉害。
无名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最后给了秋分一个痛快。
南月站在不远处,见无名转身,立刻朝她挥了挥手,梨涡浅浅。无名快步走去揽住南月,天空中突然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雪,无名打起红色油纸伞,两人在雪中并肩走过朱雀街,路过落雁塔,最终走进已经平定下来的皇宫中。
白雪还没落满河沟,就有北卫军前来将此处的尸体收拾干净,给无家可归的难民们分发食物、登记身份、安置住处……
一场雪过去,长京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恢复平静,开窗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唐正则最终没有杀死秦王。
他从秦王手中拿过传国玉玺,将秦王安置在后宫深处,吩咐宫人好生照顾他。可第二天清晨,秦王还是死在了寝殿内。
秦王死状凄惨,满头白发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头皮上留下深深的手指抓痕。
他被自己的梦魇吓死了。
唐正则按照秦国历代帝王的葬仪,将秦王葬在皇陵中。唐炙尸骨无存,只有一抔灰,也一同葬下了。唐池雨十五天后赶回长京,进皇陵为他们上了一炷香。这之后,唐正则封唐池雨为镇北王,统领渭北大军,守北境安宁。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大军进入长京的当晚,无名在唐正则身边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头发花白,长相却颇为俊朗,右腿微瘸的跛子。他作为军师站在唐正则身边,正温顺地和他聊着天。
“这位是王先王先生,是北卫军的军师。”唐正则笑呵呵朝无名招招手,介绍道。
无名看向王先,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唇角忽然勾出一个柔和的笑:“我们认识的。”
“我并未见过殿下。”王先温和地摇摇头。
无名轻笑道:“你以前是个神算?家住开阳县?有两个孩子,分别叫王辽和王朵?”
王先怔了片刻,俊朗温润的脸上忽然漾出恍然的笑意:“殿下,您遇见他们了……?”
“王辽和王朵如今正住在大兴山中。”无名点头道,“我,还有南月,我们一直在找你。从大兴山找到渭北,再到南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相遇。”
王先浅浅笑道:“这便是命里皆有定数。”
唐正则见两人相识,笑着后退几步,站在不远处高台上俯视长京风光。
南月方才去见了南家人,她进宫时正好看见这一幕,无名远远朝她招招手,她便小跑着冲进无名怀中,笑容清浅。
知道眼前人就是她们找了许久的王先后,南月的眼睛更是亮晶晶地闪着光。
无名宠溺揉揉她的脑袋,继续问王先:“王神算,你应该已经知道枫城洪灾一事,还有燕北六眼神教之事,都是我们和七殿下着力解决的吧?”
王先点头,直言道:“正是因为知道两位殿下宅心仁厚,我才会选择跟随大殿下。”
“可你又如何知晓枫城会发大水,而我们正巧路过枫城赈灾?你又怎知六眼教会有血光之灾?”无名问。
这个问题困扰她已久。
王先却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