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禁欲气息。
鹿鸣太矮了,看不清奚忘的全部样貌,只看得见长发遮挡下方才就窥见一隅的红唇。
像是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又像是那妖冶的罂粟花。
但不管哪一样,都是夺人性命的。
怎么会有一个人,将凉薄与妖冶如此完美的驾驭融合在自己身上。
这明明是两个相悖的词语。
忽而,那红唇轻轻拨动。
奚忘:“在看什么?”
鹿鸣的心咚的一声,忙将自己的视线低下,“……没有。”
小孩不会演技,什么事情都做的欲盖弥彰。
奚忘勾了下唇,目不斜视的走进了侍从已经替她推开门的房间。
“小姐。”一个中年妇人端正有礼的走了上来,解下了奚忘身上的披肩。
“许姨,处理一下。”奚忘说着就把手里的鹿鸣丢给了这个妇人,自己则径直走向了窗前。
奚忘的手的离开给鹿鸣带来了不安的慌张,那上一秒还紧握着奚忘的手现在却空落的弯成了一个半圆。
奚忘说放开她就放开她了。
所幸许姨和善,蹲到鹿鸣面前,和蔼的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了?”
鹿鸣很少受到别人的关心,陌生不安被温暖代替。
她将自己的伤口亮给了许姨,道:“这里划破了。”
“哎呀,这么一个口子,怎么回事儿?是刚才左外厅的骚乱弄的吗?”许姨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脸上写满了心疼,“来来来,奶奶给你处理一下。”
说着许姨就提出了药箱,熟练的给鹿鸣消起了毒。
其实这个口子并不是很大,也就只有一个大拇指指甲盖长,对于鹿鸣来说不算什么事情。
可是许姨脸上的表情却明晃晃的写着疼,好像鹿鸣的伤口有多严重似的。
鹿鸣感受着清凉的酒精擦拭过皮肤的刺痛,心中不觉酸涩。
也不怪许姨大惊小怪,这里的孩子哪怕是磕到一小块青都要被大人心疼好久吧。
“你叫什么,你的父母呢?怎么没有人跟着?要不要我给你的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许姨一边给鹿鸣贴着卡通创可贴,一边连珠炮似的询问着鹿鸣。
“我叫鹿鸣。”鹿鸣只小声的回答了许姨的第一个问题,就噤了声。
她早就没有父母了,也根本不会有人跟着,就算是给鹿燕打电话,也只是一个空号。
今天闯出这种祸事的人是她,让路孙两家跌面子的人是她,方才没有听话放过路佳宝的人还是她。
给他们打电话肯定会被大骂一顿,说不定还会被赶出路家。
“怎么了?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的电话谁吗?没关系……”许姨还欲问下去,却被打断了。
奚忘:“许姨。”
“怎么了,小姐?”许姨立刻回道。
奚忘的唇是抿着的,没有对许姨做任何吩咐。
仿佛刚才她的那声轻唤只是一时兴起。
房间里安静的不得了,窗外的雨声又加大了几分,几束灯光被大雨冲的斑驳,窗下两辆豪车安静的停在雨中。
其中一辆是黄棕色的复古宾利。
孙家撑着伞被三名穿着风衣的保镖一路护送,出了左外厅。
雨水不断冲刷着玻璃,让人无法分辨出楼下人的表情,只是光看背影就可以感觉到那一家三口的气恼跟狼狈。
鹿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窗外传来几声闷闷的关门声,紧接着便像是有一辆车驶离了这里一般,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汽车发动机声响。
奚忘将手里的酒杯随意的放到了手边的唱片机上,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她的背后是倾盆大雨,面前却是一室温暖。
柔和的光铺满了奚忘与鹿鸣之间的距离。
她红唇微张,问道:“是回路家,还是来奚家?”
第四章
房间寂静,窗外杂乱的雨声在奚忘寡淡的嗓音下都变得弱了起来。
她站在落地窗前,黑裙上绽出一朵重瓣蕊叠的白菊花,那深邃漆黑的眼睛如宝石般折射着水晶灯洒下的光芒。
微风携着水汽吹入室内,在鹿鸣纤瘦的小臂上掀起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不是恐惧,而是紧张。
奚家不是她的家,路家更不是。
纵然这个选择会让鹿鸣给自己规划的前途与未来全盘作废,但她愿意前往。
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已经没有比路家还要再坏的地方了。
“我去奚家。”鹿鸣答道,似鹿般的杏眼写满了笃定。
奚忘听到这个答案没有对鹿鸣这个决定做评价,只道:“去跟他们说一声。”
说罢,就又吩咐道:“许姨,备车。”
“是。”许姨虽然对奚忘这个决定很是不解,但也遵从主人的吩咐,拉过了鹿鸣的手,“跟我来吧,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