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阿叔?”
明昙怔了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着背篓的年轻姑娘正站在那边,疑惑地歪了歪头,眼神中暗藏几分警惕,冲庄稼汉道:“这几位是……?”
“噢!白丫头回来了啊!”庄稼汉拍手笑道,“这是我方才遇到的几位贵人,有事想找你聊聊,所以阿叔就把他们带过来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到年轻姑娘耳边,冲明昙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丫头,你瞧那位贵人,恐怕是春州城里大户人家的千金,正在找会种田的能人……我记得你上次说过,白老哥的病不是又严重了吗?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和人家聊聊啊!”
听苗阿叔提起父亲,又看明昙等人皆是气度不凡,年轻姑娘的神情登时略有松动。
她抿了抿唇,解下背篓,向前走了两步,朝众人颔首道:“民女白露,敢问这位小姐贵姓?”
“白姑娘,”明昙显然不曾料到对方竟如此年轻,虽有些惊讶,但态度却没有半分轻慢,稳重道,“免贵姓林。”
“……”林漱容看了她一眼,见后者脸都没红一下,于是只好默默收回了目光。
公主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而一旁的白露则并未注意到林漱容古怪的眼神,只点点头,矮身朝明昙微微一福,“林小姐。”
“白姑娘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人,不必如此多礼。”
明昙友善地笑了笑,伸手指向一旁的黄麻,“我刚才听大叔说过,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正是民女。”
白露爽快地点了点头,承认道:“家父久病在床,皇庄的刘总管又不肯支银让我们看诊……因此,民女心忧之下,这才没有种庄规上要求的小麦,而是种了黄麻和茶叶,拿到城里去卖钱,方能请得起郎中来为家父诊治。”
她存了为人办事的心,说话倒是十分实诚,也不用明昙多问,自己便将违规栽种其他作物的缘由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白姑娘真是大孝之人。”
身为皇庄的主人,明昙倒没在乎对方的行径,而是直接预备进入主题:“实不相瞒,我请大叔带路前来寻访,的确是有事想要问一问你的意思。”
“林小姐但说无妨。”白露颔首道。
“其实,我家的田地也如外面的那几块田一般,种的麦谷几乎颗粒无收,”明昙道,“然而不巧,家中无人擅长农事,拖了这么久也不知原因出在何处……所以,无奈之下,我才想来找一位有经验的农人,帮着查探一番,找出症结,以便日后改进……”
“和皇庄外面的田地情况相似?”白露挑了挑眉,“那多半也是土质的问题了。”
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含笑道:“若您愿意的话,不妨再将更详细的情况告知于民女,我们到院内详谈?”
明昙略略偏过头,不动声色地和林漱容对视一眼,笑道:“好。”
她冲跟随而来的侍卫们比了个手势,让他们留在外面,自己则同林漱容跟上了白露的脚步,穿过最外层的篱笆与矮墙,来到了佃农所居的院落内。
小院不大,中央随意摆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边上则被各式各样的农具堆满,有铜铲、锄头、木犁、石镐等,地上还平平整整地铺着一张席子,据白露所说,是作晒纸之用的。
她将背篓搁下,道一声罪后,便匆匆进屋先伺候起卧床的白父。明昙也并不介意对方的怠慢,自顾自地往石桌边一坐,这才发现,桌上竟放着厚厚的一摞纸,而纸上似乎还画着些什么东西,像是某种农具的设计图。
明昙兴致大起,拿起几张纸翻了翻后,抽出其中一页,朝林漱容招手道:“卿卿过来看!”
林漱容依言过去,发现这页竟画着一架结构精巧的水车,不由“咦”了一声,细细打量片刻,“这制式倒是十分新颖,从不曾在民间见过……莫非是那位白姑娘自行改良的?”
“我也这么觉得。”
明昙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笑得贼精,“嘿嘿,捡到宝啦!我的皇庄有救啦!”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小屋便传来“吱呀”一声。白露拿着一只药碗走了出来,见她们正在翻阅自己的手稿草图,不禁有些窘迫,忙道:“画着玩的东西,贵人随意看看便是……”
“这只是画着玩?”明昙摇摇头,指了指手里的设计图,笑道,“白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果真是天生的农学奇才啊!”
“……咳咳,您言重。”
白露面上发红,被自己呛得咳嗽两声,正想再继续自谦时,院外却陡然传来一声喧哗,顿时阻止了她的话头。
“死丫头!你别躲着不出来!本官知道你在里面!”
说话的人排场很大,语气也十分凶戾,不但怒骂还有威胁,“若是你再不上交今年的粮税,那也就休怪本官无情!——等过两天,本官便命人拆了你这破房子,再把你那个老不死的爹扔出去,裹张席子埋了拉倒!省的在这占地儿!”
这话骂得十足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