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暂且不提,还是先说回二皇子——国公爷,依在下之见,您不但不应为此怄气,反而还需得主动和崇乐宫示好一番,方能以谋后动啊。”
“后动?”诚国公听他让自己主动示好,登时频频皱眉,“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后动可谋?”
“一事不成,总还会再有良机。”
竹沥先生含着笑,循循善诱道,“但是,那横亘在面前的挡路石头,却还是应当多多提防,尽早除掉为妙。”
诚国公愣了愣,忽又醍醐灌顶。
“先生是说……九公主?”
竹沥先生笑而不语。
两人主仆多年,无需继续多言,诚国公便已然领会到了他的言下深意。
——确实,竹沥先生说得不无道理。
纵然口中再如何责怪明晖,但归根究底,这笔账仍然应该算在九公主头上……诚国公咂摸片刻,心思百转,却仍然忌惮于明昙的身份与圣宠,不由有些泄气。
“不成不成,那九公主如今深得帝心,可比幼时更加贵不可堪,要想对她下手,绝非那般容易之事。”
提及这点,他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中兀的划过一道厉芒,再次沉沉拉下脸来。
“当年若扶经你指点后,诓宁妃用文殊兰对她下手,这本是天衣无缝的招数!”诚国公愤愤道,“奈何那姓祝的不争气,没能一击毙命,反倒为现下埋了如此之大的一个祸患,真叫老夫头疼!”
时隔多年再回忆起此事,他仍然觉得肝火沸旺,恨不能将祝之慎父女痛打一顿才解气。
废物!都是废物!
见他似有些怒急攻心,捂住胸口呼哧呼哧喘着气,竹沥先生赶忙递过去一杯温茶,不禁轻轻一摇头道:“此计不成,则再生一计——只要您肯筹谋,便总能将那块拦路石踢得远远的,又何必自寻烦恼?”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十分意味深长。
诚国公饮茶的动作一滞,把杯盏丢在旁边,暂时压下满心的怒意,“先生的意思是……”
“在下之所以劝国公爷先与崇乐宫示好,也正是为此啊。”
竹沥先生微微眯起眼睛,眸色幽深,出口的每一个字眼都写满了老谋深算。
“现下临近夏秋之交,秋猎大典将至,皇亲宗室、文武百官皆会前往东风围场参与狩猎。届时人多眼杂,出个什么事倒也再正常不过……”他徐徐说道,“不过国公爷到底是外臣,在宫内行事不便;若能有二殿下和贵妃娘娘在其中襄助,再来动手,岂非轻而易举?”
这话说得已足够含蓄,但诚国公却一点就透。
他负手沉吟,权衡了半晌,终是心中的不甘和怨气占了上风。于是,便干脆爽快地点了点头,与得力干将对视一眼,大笑出声。
“不错!不错!”
诚国公心情转好,伸手拍了拍竹沥先生的肩膀,大为开怀道:“这挡路的石头啊,还是要趁早踢开,方能解老夫心头之恨呐!”
……
婉贵妃收到父亲的信时,其实正在为秋猎做准备。
她挑了两身制式相仿,可用料细节却差别甚远的骑装,一边把普通些的丢给宫女,一边又将那套更为华贵的捧在手里看了半晌,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前边那套拿去给曜儿吧。”她摸了摸手中骑装上精致的绣纹,欢喜道,“待晖儿回来,本宫再把这套亲手交给他。”
宫女低低应了声是,抱着衣服赶忙退下。
恰在此时,崇乐宫的掌事宫女新雪匆匆走到内殿门口,见她拿着衣服正要离开,赶忙伸手拦了拦,蹙眉问:“娘娘让你做什么去?”
小宫女偷眼望向内殿,见无人注意这边,方才悄声答道:“娘娘叫我把这套衣裳送去给五殿下。”
“……”
果然又是这样。
新雪皱起眉,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不忍。
她昨日前往崇乐宫的小厨房时,还曾路过五殿下的院子,刚好看到他正在刻苦背书……
可惜,既然资质稍逊、夺嫡无望,那无论是做再多的努力,明曜殿下都注定无法像明晖殿下那样得到娘娘的爱重了。
也是怀着这样怜悯的情绪,新雪拦下了小宫女,轻轻打了她胳膊一下,又气又无奈道:“你也是个傻的,就这样送过去,也不怕让五殿下对娘娘寒心?……你且先把这衣服拿好,待我得空了再给殿下送去。知道了么?”
小宫女虽挨了打,却也仍然懵头懵脑,“啊?新雪姐姐,这还不是一个样吗?”
“一样什么一样!”新雪没忍住推了她一把,恨铁不成钢,“我好歹也是娘娘的大宫女!若让我去送,还能说是娘娘脱不开身,你送又是什么道理?行了行了,赶紧的回去,等我回头有了空,再教你如何在这宫中行事!”
小宫女傻乎乎地“哦”了一声,搂紧手里的骑装,赶紧跑了。
安顿完后,新雪这才整肃面容,踏进殿内,快步走到婉贵妃身边,从袖中拿出一封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