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没有诶。”
明昙歪着脑袋沉吟片刻后,无可奈何地撂下筷子,摊了摊手,“您和母后、还有仪妃娘娘平日赏给我的金银财帛就已经堆满了库房,放都快要放不下;至于房屋田地之流,则更加没用……龙鳞如今不缺住处,名下又有春州皇庄,还要旁的作甚?”
她是真的很无欲无求了。
这一番话说得发自肺腑,皇帝显然听出了明昙真切的推拒之意。他虽有心嘉奖女儿,却也不好赏赐些对方确实用不上的东西,只得遗憾叹息道:“不论如何,龙鳞有功在身,这是板上钉钉之事。你既然现在想不出要讨什么赏,那便先在父皇这里欠着,容后再议罢!”
明昙眨眨眼睛,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笑眯眯道:“龙鳞多谢父皇厚爱!”
——如此谈笑间,不知不觉,年夜饭便欢畅地进行到了一半。
这时,就在几人笑语盈盈、闲话家常的自在档口,原本候在殿外的渡叶却突然匆匆敲门进殿,行礼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瑞兰轩的宫女茹菱正在外求见,是奉七公主之命,特意为了给九殿下送菜肴而来。”
“阿暶……咳、七皇姐?”
明昙一愣,放下筷子,欣喜地笑道:“这大年三十的,真难为她还念着我了。”
皇帝挑了挑眉,一边朝渡叶颔首,示意准允那宫女进殿送菜,一边对明昙调侃道:“咦,龙鳞竟与你七皇姐也交情不错?朕似乎记得她最爱清净,时常独自闷头看书,居然还能受得了你这般咋咋呼呼的性子么?”
“……龙鳞哪有咋咋呼呼!”明昙白眼一翻,正欲认真为自己辩驳几句时,渡叶却已经带着茹菱进了殿内,她也只好重新恢复成正襟危坐的规矩模样。
“婢子瑞兰轩茹菱,是专门伺候七公主的宫女。叩见陛下、皇后娘娘、仪妃娘娘、三殿下、九殿下。”
年轻的宫女抱着食盒,规规矩矩地见了好长一大段礼,“七公主心念九殿下,特地叫婢子送来两道静贵人娘娘亲手做的年夜菜,恭祝您年节安康喜乐。”
见明昙颔首收下这份祝福,茹菱却又再次深深福下。身,紧接着补充道:“并且,静贵人娘娘听闻七殿下之举后,也并添了一道松鼠桂鱼,命婢子代为向皇后娘娘道贺新年。”
“嗯,静贵人多有辛劳。”
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朝渡叶道:“去把本宫私库里的那对雕花红玛瑙玉瓶拿出来,分别赏给七公主和静贵人罢。”
“是。”渡叶应诺一声,先接过茹菱手中的食盒,亲自上前摆菜。
只见这食盒里已经被放得满满当当,最上面是那道酱汁赤红的松鼠桂鱼,中层是仿佛花瓣般层叠的芙蓉鸡片,最下头则是一道白里透红的糖澄沙团。从盒中挨个取出时,还隐隐冒着热气,多半是前不久才刚刚出锅,便赶紧差人送来了坤宁宫。
摆好菜后,渡叶领着茹菱退下领赏,只留那三道菜被放在桌子正中,香气弥漫,引得皇帝不由赞道:“这静贵人倒很会选菜,正取年年有余之意,颇是吉祥。”
“糖澄沙团似乎也是南边年节时必吃的点心,倒是不曾想静贵人居然会做。”皇后也跟着接话道。
瑞兰轩未设小厨房,这几道菜如果是静贵人亲手做的,想来也是借着御膳房的灶台……
身为堂堂宫妃,居然肯亲自下厨,倒是分外有心了。
几人对这一点都心照不宣,落筷尝了尝,不由得纷纷叹道:“这松鼠桂鱼滋味鲜美,无刺易嚼,当真是正宗得很。”
“臣妾早就听说静贵人的手艺很好,直至今日有幸一尝,才发现果真如此,恐怕连御膳房都比之不得。”
“嫔妾幼时曾随祖父去过湖州,糖澄沙团就是当地的年节小吃,以澄皮薄至透明为佳品,正与静贵人手做的一般无二……”
其实,静贵人厨艺精湛这件事,明昙在多年前最初去瑞兰轩做客的那一回,就已经早有领教。
而当时,对方似乎也是专程跑去瑛妃当时所住的瑶华轩,为她和明暶做了一道芙蓉鸡片——
回忆与当下重合,电光火石之间,明昙脑中似乎飞快划过了什么思绪,但却转瞬便像是雪花般消融无形,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叮”的一声轻响被淹没在谈话间,明昙的筷尖轻点瓷盘,表情看上去略微有些凝重。
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静贵人与坤宁宫久无来往,这次忽然借恭祝新年之机送菜过来,背后一定还另有深意。
然而,对方到底是暗藏着什么意图,这一时半会儿的,明昙却实在是想不通。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她摇摇头,夹出一筷子芙蓉鸡片,若有所思地将它送进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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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初二,是皇宫里最为繁忙的两天。迎福纳吉、祭祖、年宴、看百戏、敬香祈神……明昙身为公主,自然缺一不可,跟着皇帝一起忙成了陀螺,直到初三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把整个上午都闷头大睡过去后,才赶忙连滚带爬地出了宫,到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