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不过刚刚落下,静贵人便恍然大悟,猛的瞪大了双眼!
说句老实话,几乎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瑛妃韬光养晦多年,在宫中堪称树大根深,莫说是瞒过坤宁宫、和裕王临时带进宫内的人手,便是想要直入天鸿殿,也只不过需得多费点功夫即可。
毕竟,在这宫中任谁都知道,懿德宫的瑛妃娘娘对陛下一片痴心,无论寒冬酷暑,几乎日日都会派人为陛下送去饭菜羹汤,实在是贤良淑德,她出现在天鸿殿也自然再合适不过……
思及此,静贵人呼吸一滞,倏地打了个冷颤,脑中顿时生出一个令她感到恐慌的念头,连话都说不稳当,“你、你莫非是要——”
“现在想想,还何须等待陛下余毒入腑呢?”
瑛妃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悠然说道:“虽然要多冒险些,但只需拿一把匕首,或是什么能使人立即毙命的奇毒,不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同样的效果么?”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让静贵人刹那间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尖叫起来:“许沉璧!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大逆不道!——你今日胆敢弑君,就不怕上苍对你降下天罚,让你九族亲眷都即刻毙命吗?!”
“静姐姐莫要胡说,本宫只是担心陛下为国事操劳太久,所以才想要让他好生歇息一番呢。”
瑛妃把嗓音放得又轻又柔,仿佛是真的在忧心皇帝的身体一样,但面上的表情却似无波古井,唯余一片死寂,分毫不见她话语当中透出的愁绪和体贴。
“这日后的诸多劳苦,还是让本宫……替陛下代为承受罢。”
“你、你无耻!”
静贵人一边恨声怒骂,一边咬了咬牙,突然暴起,想要一把抓向瑛妃时,却被懿德宫中的侍卫眼疾手快地摁在了地上,膝盖发出“咔嚓”的一声骨裂清响,像是被活活磕碎了那样,单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唔——”
她禁不住地发出一声痛哼,披头散发,脸上还浮着红肿,眼神却格外清明坚毅,向着对方狠狠啐了一口,唾骂道:“许沉璧,你这狼子野心的凶徒!不管你今天再怎么得意,等到九公主回宫那日,就是你的命丧之时!”
“……”
懿德宫一室静谧,静贵人的声音似乎仍在殿内久久回荡,其中的“九公主”三字更是如同一把利剑,直直扎进了瑛妃的心脏当中。
她的面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略一摆手,侍卫们就将暂时不能行走的静贵人给拖了下去。
而瑛妃也用幽深的目光盯着他们,直到静贵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方才转开目光,淡淡唤道:“鱼溪。”
“婢子在。”
“下去备些好酒,请静贵人娘娘上路罢。”
“……是,婢子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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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底一声雷,顽云拨不开。
远方的闷雷声阵阵,时不时有闪电劈破云层,阴沉的天幕完全遮挡了光线,大雨连绵不绝从中落下,将天鸿殿外栽植的桃树打得湿透,枝丫颤抖不休。
而那虬结的树根旁边,还依稀存有一些殷粉色的花瓣,却尽数在这场大雨里沾染上了污泥,再不复往日枝头上的娇艳动人。
“……听闻陛下今日龙体有恙,茶饭不思,因而本宫奉皇后娘娘懿旨,特地前来探望,还请诸位大人放行。”
瑛妃站在阶下,对把守殿门的几个侍卫温和说完,鱼溪便捧出了一张明黄布帛,面无表情地宣读完毕,说道:“请诸位大人接旨。”
见到懿旨,御前侍卫自然不敢怠慢,赶忙跪倒在地,双手高举,接过那张金帛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丝帛的材质纹样、祥云的绣图、还有加盖上去的皇后凤印……侍卫的表情严肃,牢记裕王殿下的命令,一一确认真伪后,方才将懿旨合起,交还给鱼溪,语带试探道:“娘娘今日,是来探望陛下……?”
“准确来说,”瑛妃微微一笑,“是侍疾。”
见她明显知晓内情,侍卫登时大松一口气,对瑛妃的来意也没再怀疑,恭恭敬敬道:“既然如此,恕臣等方才无礼,娘娘请快快进殿吧!”
瑛妃冲他们颔首,抬步跨进殿内,顿时嗅到了一股安神柔和的龙涎香气。她侧了侧头,瞥一眼屋角静静燃烧着的新插线香,脚下步子未停,直直向着寝殿而去。
“婢子给瑛妃娘娘请安。”
守在寝殿外的几个宫女见到她的身影,连忙齐齐福身,可瑛妃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只淡淡问:“盛大总管何在?”
盛安是皇帝的贴身大太监,听说在后者中毒期间一直寸步不离——然而,她进殿后却并没有见到此人,实在有些不寻常。
显然,觉得奇怪的人不止瑛妃一个,就连那群宫女听到她的问题后,都有些茫然地互相对望一眼,半晌才有个年纪大些的上前一步,犹豫道:“婢子们专心值守,并未留意盛大总管的去向……不过记得昨日,大总管曾说要到内务府走一趟,更换天鸿殿内的熏香,想来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