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雪人啊,你怎么来了?”
“计划今天来找你玩,给你打电话不接,就直接来看看了。”
她看了看我手中的作品,蹲下来和我一起滚着雪球。
拼装好大体的身体结构,就开始琢磨五官了,我做的相当粗糙,雪人看上去面容不清。
“拍下来吧,免得化了。”
意景拿出手机拍了拍这个雪人,留下了纪念。
我玩性大发又尝试着堆起其他的造型,比如小兔子,于是雪人身边又蹲伏起一个四不像,它像某种爬行动物,又非常抽象。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玩吧,有点冷了。”
意景提议,我点点头,带她去了室内休息。
我拿出家里待客用的茶叶,我不太喝茶不能评判出它的品质好坏,然后烧水,烧水壶很快发出沸腾的声音然后自动断电。我倒出热水来,茶叶和水接触后就好像得到了新的生命一样,叶子开始舒展开来,颜色也变得越来越生动,意景显然喜欢我做这些,她始终和蔼地望着我,仿佛一个发光体,发出的光芒被我完全接收到位。
“谢谢,”她接过茶开始啜饮起来。而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因为玩雪而冰冷的手开始逐步温暖起来,我们用茶杯暖着手,我又拿出一些小饼干零食给她吃。
“饿不饿?”我问王意景,
“饿了。跋山涉水过来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她实话实说着。“要不我点个外卖吧。”
“你等等,我去给你做。”最近在家里闲居,我新学了一些菜的做法,正好可以拿来用。
我炒了个鸡胸肉,白肉鲜嫩很得我意,还不长胖。忙活了一阵后端出来,竟有了小时候过家家般的快乐,只是那个时候玩的是树叶石头,把那些当菜,而现在是真刀实枪。
两个人开始吃起来,一起分享食物一直是原始的友好方式,食物是活下去最基本的资源,病也从口入,只有足够的信任才会接纳别人的食物,小动物接纳人类的食物意味着驯养,从此产生了驯服的关系。说来除了给家人做饭好像很少有给谁做过饭了,我看着意景津津有味地神情,有些动容。
我觉得这样就好,如果一直能这样下去就太好了。今天是一日,如果明天也能见到她,和她一起吃饭就好了。
故乡的犬
临近新年,我搬回了乡下去住,一路上我都在想阿雪怎么样了,阿雪是一条雪白的大狗,脾气非常温顺,每次回来时都能和他度过一段时光,随着它的不断老去,这种时光也变得奢侈了,以前他比较活泼好动,现在他上了年纪,动作也迟缓得多。
到了爷爷家的院子,阿雪正在门前的狗舍里睡觉,听到有人来,懒洋洋地抬了抬厚重的眼皮,发现是我之后欣喜得颤抖了一下,动作却跟不上他的心情,他还是慢慢地起了身,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向我,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摆着,表达他久别重逢的心情。
我上前来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额头和他毛绒绒的额头轻轻相碰,这是我常对他做的动作。他又老了一岁,精神差了许多,好像还瘦了些。
这个年纪相当于人类的老爷爷了。
乡下有乡下的好,在这里生活节奏是尤其缓慢的,没有人去催促你做什么事情,而那些只能远远遥望的绿水青山此刻近在咫尺。乡下的房子和周围环境都是映衬的,城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更加偏向人类社会,而乡间小屋更偏向自然,长时间在这里肯定觉得冷清寂寞得紧。短期的居住则是良好的休息。
我都变得很少依赖手机了,反正网也不太好,断断续续的,我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提前预存了一些小说,看了没几页,阿雪走来,在我腿边蹭了蹭头,我放下了手机,决定多陪陪阿雪,他的日子不多了。
想到每次离别时他都会追出好远,甚至会趟过河来追逐我,那次还导致他得了感冒,我开始抚摸起他的头。明显能感受到他的激动,阿雪的世界里只有寂寞的小屋,每天单调的饮食,还有一年只能回来一次的我,他最喜欢的就是我了,我可以确信这点。
小时候我会和他一起散步,他一直紧紧贴着我行走,儿时的田野似乎也比现在好看得多,我们穿过油菜花地,在狭小的农家小道上行走,脚下是柔软的泥土,会产生一种对大地的眷恋和温暖之感,脚下是可以依托的大地,我们像襁褓中的孩子,大地包裹着我们,保护着我们,我们在此生长,奔跑,游戏。我对土地有一股感恩之情。
我把准备好的阿雪最爱吃的零食递给他,他已经老得无法再跟我一起去蹦蹦跳跳散步了,只能每天坐卧昏睡,等待死亡的来临,还好他这次撑过去了,我还能看看他。
他闻了闻食物,缓慢地吃着。我想留住他,希望他一直活下去,可上天未必答应,下次也许就见不到了吧。
我告诉自己要善待阿雪,善待一切珍视自己的人,也许哪天一不小心,就弄丢了某人,也许下次回来,就只能对着空空的狗舍发呆,再也得不到他热情的接待,无法看到他清澈忠实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