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温余已经换上了一身红裙,化了红妆,看着确实是动人,只是这美人没有笑意。
温余换衣服时没有让任何人进来,她要把镜片藏好。阿妈心疼这镜子,但更让她诧异的是温余竟然好好地配合她,没有反抗。本来她想用强的,连药都买好了。但见温余这么配合,不知怎么就心中有些愧疚。
“阿妈,今日是我生日。”
温余抬头看向她,她突然有些恍惚,这么多年来,温余确实不错,他们也从没给温余过过生日。今日温余生日,却要出嫁。
温余阿妈突然间有些心软,想了想还是没把药给温余喝下去。
来接温余的人不多就两个轿夫还有一个带路的婆婆,老赖子确实是出了个大手笔对温余。
温余上轿,她再也不欠他们什么了,以后绝不会姓温,她厌恶他们也厌恶上了这个姓氏。这嫁衣还有花轿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温余犯恶心。花轿一起,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是谁家有喜事?”
“哎,我刚刚听说啊,那温余家把温余给卖喽。”
“唉,你猜猜是谁,是那个老赖啊。
这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周围议论纷纷,温余当然也听见了。
“他们是不是趁柴叔不在……”
花轿一步一步来到了那座桥上,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等等,停下。”
许佳宁在操场等着温余,却发现温余一直没来。
外面很远处,村里好像有喜事发生,许佳宁没多关注,以前也有。现在她在意的是温余从来没有迟到过,都是早早过来等着她。
每次她一来,就能看见温余坐在地上等她。
她去约定好留纸条的地方查看,一无所获,温余没留纸条,许佳宁心里有些不安。
在这时,她心里的感觉更强烈了,她感觉自己快离开这里了。
村口,有个人穿着一身黑大褂蒙着面看不清脸,那个人从小路赶来,如果有人仔细近看还是能认出,那正是算命先生,他手里拿着一块玉环,是跟给温余那一块一模一样的。他看着似乎有些着急,正在往学校那边赶。
村里人早就被温余的喜事吸住了眼球,没有人发现算命先生。而在山外的柴叔心里莫名不安,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村南的老赖子家,正贴着火红的囍字,老赖子穿着新郎服,正翘首望着来处,等着温余与他成亲。
婆婆听了并不理会。
吉时快到了,别误了吉时,新娘子。
轿夫依旧抬着轿子往前走,脚步一刻也没停下来过。温余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她有说过她同意嫁了吗。
“我说,给我停下。”温余见他们还是不停,直接脱了鞋子,扔向轿夫一跃下来,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温余顾不上身上疼不疼,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爬起来往桥边冲,无论如何机会只有一次,她绝对不能被抓住。然后一跃而下跳进河里。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围观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那两个轿夫凶神恶煞地冲向温余,而温余一身红裙在桥上往河里一跃,咚地一声,人没影了,那两个轿夫没来得及抓住温余的衣袂。
冬天虽冷但这河很少结冰,这是温余为自己选好的唯一退路。
那个引路婆婆看到这一幕,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嘴里一直念叨着,完了,事情办砸了。
所有人都一片哗然。在外,柴叔心里不好的念头越来越重,不等生意做完,把事情交给外面信任的小辈,直接往村里赶。
温余掉进寒冷刺骨的河里,全身发冷。
“温余,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
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家庭。”
许佳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余好像看见了许佳宁。
“但是温余,你是作为独立的一个人出生的,而不是为了你的父母。不要被过去的孝道所束缚。”
“你永远只是你。而不是他们的工具。”
“你绝不是剩下来的那个,我会一直在你左右。”
不要厌恶你自己的出生。
“如果以后可以,我想改姓为许。”
“怎么,想跟我姓?”
许佳宁的笑靥犹在眼前。
余,有我的意思。
许余,许我,许我佳宁。
遇到许佳宁,温余才觉得自己是新生。
那时,温余只是说觉得许余很好听,随后叉开话题。许佳宁的身影又消失不见,温余知道这是幻觉,不可能是真的,没办法再见许佳宁一面了。
温余迷迷糊糊间又想到,欠柴叔的还没还完,那些从柴叔那低价买来的东西,会被他们都拿走吧。
水漫过温余,温余的身体在往下沉。
温余控制住自己身体求生的本能,任由自己踏进这棺材里,一直沉到底。
玉石散发着热意,不停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