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麻木,撩起眼皮与安远清对视,眸子黯淡无光,什么也没说。
安远清让她的目光瞧得心虚,上下嘴皮碰了碰,说:“我知道,这里吸烟不安全,容易出事故。”
顾潋眸底起了一丝涟漪,像是想到些什么,重新低下头去,没再挣扎,由着安远清替她擦拭衣袖的脏污。
默不作声的,很是乖巧安静,像任人摆弄的玩偶。
安远清擦了好一会儿,像是把自己心里的灰尘也擦没了似的,攥着纸巾的手虚握拳,轻轻打了下顾潋的肘尖。
“走吧。”
顾潋低低嗯声,没挪步。
安远清用还算干净的手,揉了揉她细腻的头发,把一丝不乱的发型薅出一小片蒲公英来,心虚地假装没看见,又掩饰性地去捏了捏她发尾。
顾潋自始至终都由着她。
第16章 锁骨
两人都不说话,安全通道静悄悄的,光线暗沉,模糊了人的视线,却使听觉愈发敏锐。
远远的走廊里传来送菜员工的交谈声,嗓门大,听着像是往她们那间房去的。
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不然再过一会儿,捏造的借口就不够用,也显得不礼貌。
“顾潋。”安远清轻声唤道。
她不是第一次叫顾潋的名字,但基本都是在快要控制不住时才喊这人,现在这样说,她自己心里也是一悸,感觉很微妙。
顾潋依旧闷闷嗯声。
“我还要戒烟吗?”安远清低声问她。
顾潋一动不动地低垂着头。
她本就比安远清矮些,又是一个高跟鞋一个运动鞋,这样一来,安远清就只能看见这人算不上漆黑的发顶。
因为揉得乱,很毛躁,通道里仅剩的幽弱光亮照在上面,漫散开去,很少有光线落进安远清眼里。
眼前闷闷的,心里也闷闷的,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脖子上的血管沉闷强力地冲撞着,有点涩涩发痛,几乎要窒息。
安远清心底萌生出怯缩的念头,一个小小的芽尖那么多。
慢慢地。
顾潋抓握住她的衣角,将那一小截布料,松松地收拢在掌心。
“安远清……”
顾潋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极轻极细,额角轻轻缓缓地抵上她的颈窝,像一片叶卷擦着湖面。
然后又很用力地埋下去。
这一夜,两人没在酒吧里,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催着,不敢也不愿分开。
车窗降了之后又升上去,从前排转而到后排,最后才进去睡下。
已过了十二点。
月色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如轻薄的蝉翼,一触即碎。
窗外的香樟树叶片几乎落光了,在地板上投落稀稀疏疏的影子,遮不住月色。盘桓交缠的枝桠随风晃摇,细瘦的影子有些狰狞,慢慢攀上床榻。
安远清的呼吸匀称暖热,细长的手臂还环在顾潋腰间。
她本是要把人抱在怀里安抚,结果自己倒先像怀揣着又软又柔的暖炉,安安心心入眠。
顾潋还没睡着,缓缓睁开眼,借着淡淡的摇曳的光晕,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
根根分明的眼睫卷翘,比她见过的大部分人的都要长些,而且浓密,睁开时就像勾画了眼线,很性感。
闭上的时候则似盛了两汪清澈的潭水,随着平稳的呼吸而勾起微弱的涟漪,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因为清瘦,锁骨就很突兀,又平又直,撑得起各种衣服。
但顾潋还是最喜欢那里带给她的安心感,上面部分深深凹陷,抵靠起来很自在,不用担心会挪动的问题。
这人总能快速进入深度睡眠,所以顾潋一点也不担心。
身子微微挪动,凑上去,湿润的唇挨着她的眼睫毛,要碰不碰的。
感受到这人的睫毛快速扑扇了几下,似鸦羽轻扫过唇瓣,痒痒的。
抿唇,浅浅地弯了弯。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见那人的眼睫仍旧颤动,像是要被她弄醒似的,心跳霎时变得又重又急,没敢再做点什么。
小心翼翼地将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挪开,把枕头拿起后悄无声息地放下,让这人搂着枕头睡觉,而后替这人掖了掖被角。
拿起手机,走到窗台边抵着。
解锁。
先把六位数的锁屏密码和应用锁改了。
从那人的生日,改成今天的日期。
输入全新的应用锁密码后,点进相册,那里有一个隐藏的单独相册。
她把相册调出来,长按,勾选。
封面上,那人的笑脸倏尔变得很淡,蒙上一层渺远朦胧的灰,像是就此从她生命中淡去。
那是她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