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在身后大喊着追过来,脚步听上去略显跌撞狼狈,字里依然透着乐此不疲。
“完了完了,”他勉强追上来,作势要抢我高举在头顶的衣服,“姐你不要这么小气啊!”
我一把打掉对方的手,奔跑的动作骤然加快,扯着嗓子回答道。
“你自己要在外面晃悠,关我屁事!”
“哇,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啊?你不能这样啊!”
声音离得近了,又拖拖拉拉被甩开。
“关我屁事!”
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总之确认是在原路返回就对了。我事不关己地大笑,“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吧,臭小子。”
雨点像是在答应刚才的话语,噼里啪啦不要命似地打在衣服上,靴子下很快重重地开出几朵水花。
屋檐垂下帘子耷拉到地上,窗户一个接一个唰地被打开,探出些脑袋惊呼不好,赶紧跑出屋子把晾晒的衣物被褥都往里收。尘土和青苔无可避免地被打湿,或许是我的脚步太重,原本可以安逸躲在斑驳的台阶边上,无所事事的砖块,也多出了本不该有的,流动的痕迹。
这不是我在外面度过的第一个雨天,起码这么多年来,不是第一次出现清醒又恍惚的感觉。
但我突然意识到,这二者并不是“势不两立”的存在。相反,它们正在脑海里和谐共处。
它们的再次出现与曾经偷偷溜到北方时截然不同,虽然是一样的尘土,一样归属的大地。
直到乘马车回程,我在车厢中坐着也多少有些魂不守舍。
有些东西,早就没有那么泾渭分明了,却依旧拥有着极端,人依旧可以在其中游走,也可以停留在大地尽头。
“还在生气?”
姜辞坐在一旁背对着我,誓死不回头,声音从鼻腔里愤愤地挤出来。
“哼!”
听着,昨天你变成落汤鸡可没有我的责任在内……本想这么说,但架不住在自己眼里,对方似乎还是个“孩子”。
小孩子生气需要理由吗?需要吗?
好吧,是我不对,给了他一个天衣无缝的契机。
“姜……辞?”
我试图去唤醒那沉眠的姐弟情谊,然而那玩意儿在姜辞心里仿佛睡死过去。他脖子梗得夸张,一幅很快就要抽筋的样子,“哼!”
“……悠着点儿,闪着脖子就该轮到你卧床了。”
地面因为遭受雨水,马车驶在泥泞路上咯噔咯噔的。
姜辞乍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啊!抬手摸了摸后颈,“是有点儿酸呼呼的……”
“那就对了。”
都扯脖子一路没消停,你不酸谁酸?
余光扫到窗外,我起身到前面去撩开帘子问:“阿久!改道了?”
驾马握缰绳的身影应道:“回大少爷,前日头走的路被巨石给封死了,得绕!”
“认得路?”
“认得,您放心!”
弓着腰背这才回到座位上,一扭头,姜辞依旧不肯放过。连人带屁股角度更加夸张,只留给我一个孤傲的背影,似乎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哼!”
……闹个没完了。
好说好哄得半天,宛若老师傅教导弟子回头是岸般的苦口婆心。从头到尾直到回府,我的目光只能见到那个高马尾甩来甩去,姜辞背着手走得大步流星。
阿久去归置东西,那一片附近的家仆听到动静,纷纷弯腰行礼。
夏天的大太阳在地上扇了几个火辣辣的巴掌,院落的花估计又晒死了几簇。本就是撑面子的东西,老爷和夫人们没一个在意,丫鬟和小厮也都不放在心上。
轻快的脚步声兀自响起,听着耳熟。
“追燕?”我转过身,猝不及防迎上对方,不顾形象蹦跳着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