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不似我们这边的食物……我好像吃过。”
短短两句我和姜辞都没放在心上,她倒是忙于追忆,娟秀的眉头微皱。
姜辞坐在屋里的床上,追燕是椅子,我照常端着那个可亲的小马扎。
尽管不理解,但谁也没有打扰她,开始细细地下意识啃起拇指。
“是……怎么回事来着?”
没过多久对方一幅茅塞顿开的神情,两手一拍,道:“对了,是阮夫人!”
阮夫人?
在她恍然大悟后,我却开始想不通,母亲怎会给追燕带家乡的吃食?
对方见我大有陷入沉思的架势,继续解释。
“是母亲入葬后几日,阮夫人悄悄带来给我的,”她手指轻点桌上,“追燕不大记得到底是什么,却肯定与这味道一样。”
而我们是按照四姨娘所回忆的买的……追燕定然不知道此事,母亲与其虽是同乡,各地东西却是隔村就大不相同。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大概吧,除了巧合之外也无法解释。
“追燕,”我主动打断自己的思绪,“喜欢吗?”
她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喜欢的,或许比起刀疤厨子的大锅,追燕更喜欢这些。”
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一段模糊不清的声音,与追燕开口重合。
影影绰绰,不见其清晰的面容与身姿。
“比起刀疤的大铁锅,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家乡菜……不过应该是习惯了。”
“从小在爹娘的馆子吃到大——当然,我知道其实味道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已经习惯了。”
她拨弄着头上简陋的木簪子,故作轻松地告诉我。
“若说嫌弃,其实怀念的份量更加深重。”
低矮的小桌板上搁着我两只小手,那时后还有些肥,脑袋微微地歪倒一侧肩上,“叙儿不懂。”
那人蹲下身,学着我的样子把手放在桌板上,脑袋也歪到这一边。
“不懂,不懂很好,”她眯起双目笑道,“叙儿以后就会懂了……”
“不,最好叙儿一辈子都不懂。”
“还有辞儿……”
“四姨娘希望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懂。”
如果对话发生在她怀上追燕的时候,大概也会抚摸着自己日渐长大的肚子,轻轻说上一句。
“娘也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懂。”
看着眼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丫头,旁边是听着听着就冒出两句抱怨扯皮,明明面上根本不嫌烦的小子……臭小子。
如此安逸祥和的景色,我用了九分的力气去阻拦自己说出那句话——好像他们身上,继承了四姨娘大部分的影子,仿佛她还在,我不孤单,母亲也不孤单。
转眼间眼前的谈笑风生就变成了两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好像在度过相同的岁月。
过去多久了?
一天,一月,一年……
追燕诞生于世的距离,她离开的距离。看,你曾每日隔着肚子抚摸的胎儿,虽然离大家闺秀的形象有些远,却高过我胸膛了。
只是有些怀念那份毫无顾忌的温柔,追燕还没到那个时候,善意未曾经过打磨。
晚些时候,我漫无目的地在外面闲逛,转眼来到一条有些熟悉的道路,四周如同繁茂生长的树林。
再过去些便见到一堵不算太高的墙,挂着一只风筝,看上去并不突兀。
反应半晌,原来是红杏楼的后面。
我散步的动作一滞,思索片刻后转身离开,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就此打道回府,空白的脑海中有了些东西,或许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