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想碰碰运气,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诶闺女,看你有点面熟啊。”
我确认片刻那人实在说自己,回过头去看,竟是做小吃摊子的李叔。
对方打着招呼在那儿回忆,温柳也凑到我身边好奇地注视。
“嘶……倒是有点像姜家那个男人打扮的闺女。”
我心下慌乱起来,却面色如常地带着母亲家乡口音反问回去对方的意图。
李叔正推着车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确定听不懂眼前这个姑娘在说什么。回想起姜叙是个带了点儿北方口音的人,连连点头说自己认错了人。我装作奇怪的表情,低头告诉温柳这家的烙饼还是不错的。
“啊,叔,”她交换眼神,心下了然,“您这儿吃的都卖光了吗?”
“没的,姑娘你要看看吗?”说罢便撩开罩着的两块大布,温柳掏出钱袋子指了几个剩下的,油纸包好拿了就走,只是放得有些凉了。
随着脸上逐渐浮现的满足感,再多走些路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我顺势带她去之前那个河岸边,小孩子放风筝的地方,好像还能体会到那家人欢愉所残存的余温。夏风在这时节不太吹了,我告诉温柳等到了秋天,风筝线便是想拿都拿不稳。今天果然没有人出来寻温柳,实现了第一个期待后,又为自己找到了下一个期待。
“好啊,等到了秋天就来还这纸鸢自由。”
哪怕清楚这是玩笑话,她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侧头思索一番,“嗯,一起?”
话音刚落,温柳再次伸出小拇指。我以另一只手覆上,有了下一个约定。
考虑到平常时候该回去休息了,沿路返回到墙后到绿林,她突然拉住我的袖子往另外一头走去。
“嘘,跟柳儿过来。”
我找回防备的状态,半信半疑地跟她走,顺便记下了来路。
没用多少时间,穿过眼前的些参天老树,豁然开朗的视野中出现一片被月光照得暗绿的草地,与河岸相比小了不少。
这里不是真正的森林,危险的可能也降低。温柳冲我招了招手,在最细腻柔软的一处躺下,还给我留出了空余。
“是个好地方,”我试着坐下,发现比想象中更加舒适,便也躺下去,头枕着宽袖,一扭过去就能闻到属于绿植的清爽。
白色的薄被盖上大地的所有颜色,浑浊的黑变得不那么浑浊。
“喜欢月亮吗?”
是见有人正目不转睛地接受洗礼,沉默变得不可怕,总有言语会出现,哪怕仅仅是蝉鸣。
我张了张嘴,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这让我感受到安心与澄澈。”
会有人不喜欢月亮吗?或许只是不喜欢黑夜。
在这层层相叠之下的人,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过夜幕降临的静谧。
“这就是月亮啊,”她很自然地接过话,“我们红杏楼之前有过一个女校书——好像与你说过,她叫漱娘。”
“漱娘总是喜欢和情郎到哪处的亭子,看一晚上的明月,吹一晚上的清风,谈上许久的诗词歌赋。”
我听过许多类似的故事。
“这很浪漫,我想,我会对接下来的发展很感兴趣。”
温柳道是如我所愿,“不过,姜小姐未必会喜欢这样的发展。”
此时的人们与故事中的痴男怨女被同一片光辉映照,眼里的映晴圆缺也未有不同。它像是一根连接了万物生息的绳子,哪怕曾以它渡过沟渠或是汪洋的人已然逝去,这根绳子依旧是那么安安稳稳地在哪儿,一动不动。
漱娘是个极喜文痴笔墨之人,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女校书的名号。这个故事与许多话本中的无甚差别,无非是喜欢了一个书生,付诸了真心却在飞黄腾达之日被弃下。
只是她很快便从伤感中脱离,为自己赎了身嫁给一个老实的屠夫,最后病逝。
“红杏楼就是这样,想留下的不赶,想走的不挽留,”温柳不介意地说着,“客官给的赏钱很多,也没人乱花。论赎金,大家都已经赚够了。”
“为何不走?”
该是为了脱身才做这档生意的,听上去却是相反。诉有诸多不解,我知道温柳会解释。她手里随意摆弄着一根无辜的叶子,若无其事地问:“与水桃熟吗?”
“还好吧,”我说,“实际如你一般,几面之缘,却不好衡量了。”
对方把头转过来,看着我颇有意思地问:“知道我屋里头的瓜子是谁炒的?”
“不知……”
前后相接,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浮现出来,我瞪大眼睛,“是水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