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刚才也没疼。”我手掌绕到对方背后,一下一下顺着乌黑的发丝,觉得很好玩。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温柳也依着我的动作没生气,轻轻踢开飘过来的黄叶。
这个时候的风不像春季的微弱,不像夏日里初带着大雨,又带来酷暑。它舒服得恰到好处,让我自然而然想起那只风筝。
“风筝呢?”
“在屋里头,”她歪过脑袋,期待地说,“最近的风刚刚好,柳儿得好好选个日子。”
我失笑道,“怎么想不到我头上呢?”风筝是追燕帮忙买的,说不上是“借花献佛”。
“姜小姐会来一起吗?”
温柳顿时期待地抬头看着我,不一会儿又鼓囊着腮帮子,“不行,姜小姐伤还没好透,最近天在转凉,染上风寒就不妙了。”
这是有顾虑了?
“还叫姜小姐?我不是把名字告诉你了吗,”我顺手移到她脑袋顶上,手指尖点着那处发旋,“我知道河岸那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子后面,有片极宽阔的草地,放风筝绰绰有余。”
忽然想起在红杏楼门口看到的身影,我烦闷地撇了撇嘴。
“不过今天确实没空,一会儿还有事要做。”
说罢我依依不舍地抬开手指,起身把马扎放回原处。
这种时候,就该要告别了。
我拱手以礼相辞去,末了停顿片刻,随口说了一句“再会”。
这句辞行不知怎么好像比以往更加真切,温柳眼睛暗自一亮。
“那个,姜小……姜,姜雪。”
话音刚落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个手里紧张地攥着两腿侧衣服的姑娘,双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吗?”我试探地问,直觉对方有心事。
她反复着此状,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灿烂地浮上笑意,似是对刚才那番呼唤的补偿。
目送对方一步一步从院子里离开,温柳继续坐在屋檐下出了神。
“回见……”
还会有下次,也许只是礼貌而已,人们都这样说。
她仿佛静止了半晌,觉得自己越来越害怕那人不再来与自己说话。
或者,在这围墙之内,再也看不到对方,抬头墙上不见面孔,双耳不闻脚步声,低头没了那双靴子,也感觉不到有人在摸索自己后背的头发。
仅仅是害怕再次回归孤寂……温柳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她总觉得哪怕再有别人来与自己说话,也不会产生这种感觉。
哪怕有别人……也不是她。
到现在温柳还能清晰地想起和对方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风在那时少见地越吹越凶,吹得屋顶吱呀呀作响。自己怕把衣竿子给挂倒,收拾手脚赶忙开门,迎面便是吹过来的衣裳该在人脸上,那人表情顿时变得傻愣愣的。
她想到这儿不由失笑,那扑着脸的衣裳,就是给姜雪穿上的那件,对方倒是没看出来,光紧张了。
自己余光打量着,越看越好奇这扮相,一个故作镇定的姑娘。
也就聊了,半天吧,对方离开时心里头感觉怪怪的——大概从交谈的时候就有些异感了,自己归结于在院儿里头憋了太久,憋得太难受了,于是开始为“走出去”的念头付诸行动。
但现在也零零星星,偷摸着出去过好多次,越发清晰地感觉到不只是这么一回事儿。
到底是为什么呢?哪怕说不上话也好……害怕自己哪天突然就见不到对方了。
如果可以的话,想一直这么挨着肩膀,一直能将对方的面孔映在眼底最深的地方。
温柳苦恼地歪着头思索,想到还是去问问芹儿姐姐,她比较好说话。
可千万不能让母亲知道。
……
到了这个时辰,章台的客人不会太多,尤其是红杏楼这种没有什么名气的。
我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视线里就变得稀稀拉拉,寻找起来十分轻松,称得上是一览无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