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对方注视下笑得有些得意。
大地已经彻底接受了秋日,将翠绿渐渐替换成食物的颜色。
这时候的章台生意基本是极端的,除却听小曲聊天的,有些裹厚了衣服没人愿意看过去,有些客人就喜欢把它拔开露出肚兜——红杏楼就属于前者。
温柳规规矩矩地把自己的异样告诉那个携带蓝色香包的姑娘,吓得对方包子啃一半儿差点掉在地上。
“呼。”
她接住热乎乎的一团白色,“柳儿,你吓死我了!”
“抱,抱歉。”温柳慌忙把水递过去,就见对方摆摆手拒绝,只好捧在手里自己抿一抿。
她舔着沾上肉酱的嘴角,“我记得那是个姑娘家啊?哎不过干咱们这行的什么没见过,寻常事了。”
什么寻常事?温柳疑惑自己怎么没听懂。
“柳儿,你才跟姜叙才见过几面啊?”
“唔……”
温柳掐着手指数了数,“六次。”
“咳,咳咳,六次?”
拢共才这么点儿,那感觉又是何时生出苗头的……也太快了。
那人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几口顺下去,“柳儿啊,你知道吗?这叫一见钟情。”
“唉,真羡慕啊,个傻人……”
温柳差点目瞪口呆,但不知为何对这个解释消化得非常好,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一见钟情?”
“这么说,你喜欢姑娘。”
沈识云对此有些惊讶,又没有那么震撼。在我点头后自己反倒是摇了摇,他沉下声音,道:“会是姜府,阮夫人的缘故?”
“大概是吧。”我想也差不多有受此影响,大抵接受的。
“……阮将军在世时,也总是念叨着会不会对你有些过分,嗯,你懂的。”
我无甚在意地答道:“是,姜某明白这些事为了什么。”
“但姜某同时也很清楚自己付出了什么。所以,无人有资格以片面之见识,解读并试图以阻挡来影响我的感情。”
我想到如若阮泽诚依然在世,得知后会是怎样一幅景象,不由笑出眼泪。
“他应该不会管我的,关于这件事。”
可以去理解一个人的行为,切勿尝试窥探他人本身最深处的想法——好吧,这就是阮泽诚教给我的,可是他自己却不实行,还是会留有念头,希望可以全然理解某个家伙吧。
我却视其为真理,加上回去后第三次挨了板子,老爷责罚我擅自出走,又认定了我绝对惹了什么乱子。施以棍棒后追燕的那番话,我脑海中二者相交融,如此奉行十几年,可称是无忧无虑。
沉默的无忧无虑。
树根在“最好”的时机,是那么巧合地、混乱地缠绕在一起,勒死被层层包裹的生机。
“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等来的一见钟情。”
我如此解释她对自己为何重要,沈识云反应了片刻这句话的意思,随口道。
“说得像是日久生情似的。”
不,完全不同吧……
“仅五六次会面,产生的日久生情?”我咀嚼着这四个字,“好像也不错。”
近期出门已经能明确体会到什么是秋风萧瑟,恍惚忆起初次见面的时候还在晒着春日暖阳。
一年不到……
“……老天爷多少是有些不公平了。”
在我所没有资格斥责的生活环境中度过二十余年,我无法拦下任何意图离开的脚步,也无法拒绝第二天的到来,第二个“第二天”,第三个“第二天”……
等什么时候人都走光了,我也迈开腿,才在泥泞路面溅起实在的渣子到自己靴上,不,我会选择光着脚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