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如……你有学识,有仁慈。”
“但是,你的勇敢不应当只用于追逐,还有面对注定又无法改变的事物。”
姜问如愣神一瞬,虚心接受着我这个没年龄没学识之人的言论。
我很认真地注视着他,“你的勇气足矣面对残忍,接受残忍……或者改变残忍。”
他不由沉默思索,缓缓吐出一句话。
“从陈夫人那里听过,这些话,很像。”
“……明白了,我会去尝试入手。”
我不惊讶陈菊早就向他提出过这些问题,并希望他真的能够审视并运用。
姜问如从沉思中脱离出来,恭敬道了别。
王城内外的人流交替比以往要稳定许多,一些出去做生意的人该回来的也都回到家中,搬离的只能算少数。
就像风雨前的宁静祥和,天空总是会灰压压的下坠,晓得天候之人则会掐着手指头想办法躲开。
起码不能被雨淋着。
能知晓的事也少了许多,我差点产生了王城阳光灿烂的错觉。
经历了第二十四次责罚后,我熟稔地在两腿方便后往外头走去,给自己买些饴糖。
只是抱着东西,在老板娘的热情招呼声中离开,空荡荡的不安油然而生。早已习惯于在这种状态下漫无目的地散步,走到哪儿就到哪儿,也不怕走丢。
这时候大多是下意识的,放空思想跟随着记忆迈开步子。
记得有一次也是养好了伤,也是心情异样,随意漫步走着度过半天,眼巴巴看到天色暗沉下来。再度集中注意力去辨别身边景象,却是到了阮泽诚的坟前。
大概是那阵子没人带我出去玩了罢。
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向前,控制自己享受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踩上石砖,踩上泥泞,踩上野草。
空气也沾上些许露水带着植物的色泽,那是随处都能看得见的东西。风搔在外袍上被挡去大半的凉意,却也还剩一半附进体内。
目之所及好像走过千千万万次的道路,藏得难以发觉,自己也仅仅几回在此行走,不久便会攀上树和围墙。
“……”
我朦朦胧胧地触到墙面,背过身往反方向走去。
此时并非夜晚,所见景象与脑海全然不同,大抵是一般模样。
我已经不知不觉从状态中脱离出来,聚精会神地拨开遮挡视线的枝叶,大概是风很客气,树也很客气,静下心等待没有捣乱。
再走一步,就一步。
挣扎抗拒着期望的感觉,不断嘲笑自己的夙愿,这是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事。
所以才会难以忍受,自己的期待清晰可见。
我在这片脚底不太活跃的草丛停下,注视着眼前跪坐在大树边上,安详垂眸的人。
“……”
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我该是笑着还是哀叹,看着她也一副不堪重负的纠结样子,好像所有东西全部都变了。
越是临近,就越害怕,碰上却一点脾气没有。我仿佛冷静下来,开口道:“该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
温柳在树影下惊讶地抬起头。
“不是,咳,不是的。”
我认得这幅模样。
母亲犯病后念叨“姜叙”的时候;四姨娘临走前的时候;追燕不肯出嫁,闹腾的时候;姜辞意识到祸事临头的时候……
就像她这样,眼睛鼻子红了水气。
“你……”
“我被沈公子买去了。”
她咬着下唇再次低头,不肯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