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我等了半晌,什么人也没有。
温柳没来……她来不了了。
回想起那日老鸨的死状,并非有多么狰狞可怖,却让里头这么多的姑娘都啼哭不已,却唯有水桃一个能多少有些动作。
是替对方做事久了,也多少分担起对方些许的责任,自愿背负的义务。
沈世杰应当不会对温柳怎么样……不,已经失算过一次了,还是别太相信为好。
事已至此我提起嘴角,勉强安慰自己:如果对方真的赴约了,自己还不知道该怎样对她开口,关于鸨母的事……
我倚靠着树桩原地坐下,抬头看着那轮快要圆满的月亮默不作声,等待对方被刺眼的阳光所覆盖。
意识到自己必须回去的时候已至食时,往外走能听到精神抖擞的叫卖声。
“一个饼,甜的,”我背着本就收拾得极少的行李,并不突兀地从中掏出铜板,“再来个咸的吧,多加葱花。”
之间对方抓起铲勺爽快地回应一声,翻来覆去不用等太久便递过来热乎乎冒着气。
我一边进食若无其事地往姜府去,好像半夜里头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新来的管家老爷子便神情激动地跑到我面前,脊梁骨被陈旧岁月压得弯曲看不见人。他焦急地拿我喊了去,又说是老爷急着寻我。
我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打紧的事与自己有关,说来说去,难不成是追燕去了护国寺,姜友维拉不下脸去讨要人,就把这“罪名“加在我这一干二净的头上。
但事情好像不光是这样,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去了大堂时姜喻山果然也在,只是没有那么傻的得意,反倒是浑身不自在。
姜友维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叙儿,你那妓……熟人,要被沈小少爷给明媒正娶了罢。”
不说还好,话音未落我的脸便被一些怒气和苍白所充斥,只好抑制着不去看面前二人。
“那又怎样?”
他硬扛着老爷的脸面不肯再开口,一个眼神递过去,姜喻山赶忙凑到我跟前。
“追燕也讨不回来,现在只好找兄长你和那姑娘多说一说,”姜喻山别扭地挤出笑脸,“看那沈世杰对她还是很重视的,咱们能努力就多努努力,对吧。”
什么叫能努力就多努努力?
我本不想把事情往外说,姜友维自己的决定自己承担责任。难道不是早早地就把我的选择和资格排除在外了吗?真好意思这么堂而皇之地说成是为大家好的模样。
“重视?”
姜喻山看着眼前的人没有任何缓和的迹象,反倒是抽中面颊皮笑肉不笑,顿时心中暗暗大呼不妙。我抓着他的肩膀,感受到对方下意识地哆嗦,“你说的重视,就是为了给其挂上一个沈老太爷不会觉得过分的身份,而把对方的生母给杀害吗。”
“啊?这……”
二人不约而同地倒抽冷气,显然没有料到沈世杰的逆反之心,已经到了不择手段也要耍弄头顶上两位当家作主之人的地步。
我见他们这幅神情,不由冷笑,“你和沈世杰说过我们二人有交好吗?”
姜喻山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只能细细打量眼前人的表情,“额,有啊,当然有。”
这是肯定的啊,不然怎么攀关系,哪怕再细再小的绳索也不能放过。
我便笑得更欢了。
“所以,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人是你介绍的,来源是我,关系也是我;她的母亲是沈世杰杀的,沈小公子也是通过你而知道她的存在。”
“你现在要求一个与她母亲被杀之缘由密切相关的人,去拜托她给沈世杰吹吹风,让他和沈老爷多和我们姜家来往?让沈老爷多关照关照?”
像是出闹剧般,我继续说着,忍住没有当场啐他们一口。
“诶,喻山你说说看,这乍一听,怎么就这么好笑呢?太荒唐了,写话本都嫌弃啊。”
姜友维挂不住脸,敲了敲手边的桌板,“叙儿,这些都不是问题。”
“真的,在成人的世界总是没有立场身份是万无一失且永恒不变的,只要有一丝一毫的交情,它就是可以用的。危急关头不能舍不得消耗,度过了难关这点关系它没了就没了,不能舍不得啊。”
我没有就着这个问题说下去,耐心已经被姜友维的固执己见给消耗殆尽。
“如若追燕回得来,”话音未落便看见对方两眼放光十分迅速,我接着问,“您莫不是要让她去当个妾?”
他默不作声,竟不知是纠结还是根本没有答案,亦或事不想告诉我——无非是被说中罢了。
这反应一出,我感受到脑子里头有根弦彻底崩断,最后一丝来自血脉的信任与托付啥时间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