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小沙弥开口,那群人便挡着门防治再次紧闭,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住持和身边那位仪态静雅的比丘尼。
他们干干净净地称呼闻仁住持,接着没有任何拖沓,“奉命抓人,姜友维乃反贼同伙证据确凿,其女姜追燕可在寺内?”
顾及身份与地点,这群人也未一上来就撕破脸皮说些难听的话。
话音未落,闻仁依旧端正身形直视对方的目光,而那抬轿子里传出一声虽然低沉却清清楚楚传到众人耳朵的声音。
“住持……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衣着如同普通贵族的男子踩着垫脚稳稳地走下来,语气平和不似警告。
那不代表就不是警告。
闻仁依旧未受影响,“圣上,确是有这么一个人。”
此时的追燕恰巧就躲在孤灯的身旁,被墙挡住全部身体,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发现。
对方笑了笑,“那便叫出来罢,连坐可是不能免的。”
“若是朕放过了……”他暗暗看了孤灯一眼,“先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朕想起来了——‘漏了人,还算哪门子的满门抄斩?以后说的话还有人听,有人忌惮吗?’”
“‘全部追回一个不留,休想当漏网之鱼。以此,震慑。’”
孤灯只是垂眸不语,此时闻仁向前一步,双掌合十着说道:“老衲看她与佛有缘,有意留下……还望圣上成全。”
“成全?”
他眼睛微微转动,“好啊,可以啊,可以成全——”
“除非这个姜家人剃度,否则便是刑场见,若有阻拦,朕至少也会把她拖到离护国寺的地方砍去脑袋。”
姜追燕瞳孔骤然收缩,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差点惊呼出声。
对方见闻仁不说话,便接着道:“朕就当住持同意了,那便明日来查看,在此之前……”
“军队和县衙都有他们的画像,如若她出了这护国寺,便是见到就砍掉。”
接着那人低声和孤灯说了些什么,姜追燕太过于紧张并未听清。他转身摆了摆手,那些身穿甲胄的人也随之整齐地跟过去,轿夫见对方稳稳坐进了轿子,便也扛起东西踩了踩脚底的土壤,一行人就此离开。
小沙弥再度合上寺庙的大门,姜追燕木然靠着墙壁往下滑,跌坐在地上,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却什么也没数,什么也没做。
闻仁和蔼地摸了摸对方的头顶,缓缓离去,只留下孤灯停在原地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依旧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害怕,但更多的是担忧。
哥哥,他们怎么办……真的来得及来一起走吗……
他们也会被……
孤灯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了顿,还是像闻仁方才那般落在了姜追燕脑袋上。
“……”
姜追燕楞楞地抬起头,对方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便自顾自地嘀咕:“哥哥……我还看得到他们吗。”
“众生万物,皆为,因果。”孤灯收回纤细的手臂,沉默片刻。
实在忍受不住恐惧的侵蚀,姜追燕自知提问会非常失礼,但此时世间好像已经没有比失去性命更让自己难过的事情了。
“孤灯大师,”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哽咽,“方才,圣……圣上和您讲了什么?”
孤灯愣了愣神,只是思考瞬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许很多人都知道,说给这个小丫头听也无妨。她慈爱地笑着,回答道:“嗯,圣上说……”
“‘母亲,您看我的皱纹,我现在的样子像和您一般年纪了。’”
在姜追燕巨大的诧异中,她将意料之内的回馈收入眼底,继续说。
“‘您离开这么多年怎得面上一点儿没变?倒是对我也没了脸色,陌生似的。’”
而孤灯也没有反驳他什么,仅仅是轻飘飘地告诉对方。
“嗯,你确是变得和你父皇一模一样了。”
“都一样,我一个都留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