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姮娥,兔子挺好的。
我不愿闭上双眼,只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力气和知觉从四肢流逝。
追燕的哭喊声与那些即将死去的人混合在一起,却在围观的人群中格外突兀不合理。
小七在何晃的怀中从梦中睡醒,却也没有哭闹,软乎乎地笑声中伸出小手,在空中抓握着什么,非常开心。
从此以后,人生便开始了。
我从终场感受到了圆满的欢愉、欣慰,也叹自己从此以后便不再被决定。
不是谁的替死鬼,不是谁的幻觉。
看着对方踏着轻巧的步子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四目相对,双方皆是一片笑意,没有丝毫的拒绝和恐惧。
她向我伸出手,连带着那根风筝线也递过来。
“侩子手!”
我身上没有任何的枷锁,向前握住对方的手掌支撑着站起身,却没有接过那根线,而是在她身后托起风筝。
风要来了,你不是一直想放风筝吗?
嗯,走吧。
“行刑!”
没有荣华富贵,去最干净的地方,兔子。
去找到下一个我们相见的春天。
在底下有一次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刀下的脑袋皆与躯干脱离滚动,有人面上是不甘和惊恐,却也有冷静或漠然,亦或是那两个面带微笑的。
血液再次于前方叠加,毫不怀疑会变成如红石蒜盛开的瀑布,却有微凉温柔的风拂过木簪上散下的长发,让挣脱肉/|体的风乘秋叶轻飘飘地去往山河。在最高处手捧明月,像捧着花束一样感受互相的关系,最向往的寓意。
沈府老管家的独生女柳儿,和姜府的长女姜雪。
于晚秋,世界上消失了两个不存在的人。
陪着姜追燕回到护国寺的姜安和莹秀在对方答谢后的沉默中,感受到深深的无力却也只能互相搀扶着回到那间简陋的屋子和餐馆。
但姜叙确确实实赌对了,广贤王没能玩过当今皇帝,落败已成定局。
而两人都捡回了一条命,用他给的银两开启了新的生活,或是新的生命。
门口的沙弥尼轻轻合上大门,而孤灯也安安静静地在原地打坐等待。
姜追燕失魂落魄地跪在对方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如同在斩首的一瞬间也随之死去般。
而对方也没有安慰,静静地和她一起盘腿坐在蒲团上。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像那些犯人的血一样流干,姜追燕也因疲惫而昏沉睡去,在敲钟声沉鸣时再度睁开双眼。
孤灯此时看上去亦如同自己般,安详合着双眼。
她轻轻地起身走出护国寺,外面是仍然人来人往的街道,或许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带去更加麻木的疏离。
那场刑罚给自己带来了什么?
失去了至亲,带来了空旷的躯壳。
姜追燕逐渐升出自己与世界脱离开来的感觉,但好像隐隐约约还有什么东西牵绊着。
身上衣裳该是闺秀的皮囊,昏黄的余晖下,她深深感受到身上许多原本存在的,都像自愿剃去的头发一样,只留下了风过停歇的触感。
钟声的余韵悠长尚未停歇,姜追燕盯着目光尽头恍然,平淡地转过身回到护国寺。
只见孤灯听闻脚步声靠近睁开明亮和蔼的双眼,看向自己,欣慰又疼惜地笑了笑。
姜追燕端正地坐在地上。
“孤灯师傅……继续罢。”
走得太急,刚剃完头发就冲出寺门跑到刑场,还有些流程没有做完。
自己,大抵确实是信仰佛的。
换而披上袈裟的姜追燕回想着,自己蹲在门口听到的诵经声而冷静,等待孤灯的下文。
“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