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太太和平常一样,吃得慢条斯理地。而在这间古朴而安静的日式餐厅里,我也不太好意思狼吞虎咽地吃饭,只好尽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烤鳗鱼。但是这家的鳗鱼饭实在是太好吃了,甚至让这种细嚼慢咽的健康饮食习惯变成了折磨,我恨不得一口把这整条鱼刨进自己的胃里。每当有这种想法时,我就抬眼望望对面端坐着用餐的藤井太太,唉,我还是努力维持这种优雅的用餐姿势吧。
珍惜粮食是一种美德,所以我把碗里刨得一粒米都不剩。我端起汤碗,用筷子搅了搅已经沉淀下来的味增汤。我本以为我找不出比藤井太太自制的味增汤更美味的汤了,直到我尝了这家餐厅的味增汤。不得不说,有这样会做饭的爷爷,也难怪藤井太太的厨艺这么好。
“很好喝吧。”藤井太太笑了笑。
“嗯嗯,超级好喝的。今天来了这里才知道,藤井老师的手艺如此精湛不是没有原因的呀。”
“和我爷爷比起来还差点呢。我小时候可喜欢喝我爷爷做的汤了,每次我都会缠着他多给我盛一些豆腐和海带。后来我虽然找他学了做汤的技巧,可是总是做不出他的那个味道。”
“嘛,每个人的料理有每个人的特色嘛。”
“嗯嗯,说得对。比如小言做的料理就和小言本人一样阳光开朗热情嘛。”
“哎哟,哪有这么形容料理的呀,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好啦,我不逗你了。待会儿还有餐后的水果,要让他们现在上吗?”
“好呀,正好我也想吃水果啦。”
就在服务员把水果端上来的时候,藤井太太突然坐直了朝远处挥手。我也坐直身子朝那边望去,看见了一位穿西服的年轻男士,还有一位穿着连衣裙的女生,是一对情侣,想必那位男生应当就是藤井太太的哥哥了吧。他们走了过来,和我们简单地互相寒暄了一下后便离开了餐厅。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位女生很眼熟。她看起来很像是华人,或许之前在中餐厅或者私塾什么地方见过吧。
“啊,对了,那位女生和小言一样,是中国人呢,好像也在京都精华大学。”
藤井太太这么一提,我便想起来了。她是我们同学科的学姐呀,开学迎新的时候我见过,难怪我觉得那么眼熟呢。如果我没记错,我和她还是老乡呢。
“她姓郑吗?”我隐隐约约只记得她的姓氏。
“好像是的呀,你们认识吗?”
“我们是一个学部的,不过她比我大两三级,只是见过几面,都没怎么说过话。她居然和你哥哥在约会吗?这真是太巧了。”
“是呀,”藤井太太塞了一块苹果在嘴里,“真的很巧呢。”
作者有话说:
おごる:(他动词)请客,做东
11、傷つく
◎奈良◎
吃完最后一块水果,我们谁也没有提起离开餐厅的话,不约而同地想要在这里多坐一会儿。饭点渐渐过去,周围的客人也差不多散了,整个庭院更加安静了。
藤井太太环视着四周,开口说:“说起来,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像爷爷奶奶一样,开一家这样的和餐店。”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开呢?你的手艺那么好,人又那么能干,开餐厅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藤井太太苦笑了一下,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再说,哪有那么容易,开餐厅还是要钱和门路的。我手里又没那么多钱,再说现在结婚了也没那个精力了。”
我略感奇怪,藤井家怎么看也不穷,年收入少说也有五百多万日元,怎么可能没钱。正想着这个问题,一个苍老的男声忽然响起:
“哎呀,不介意我这个老头子加入你们的谈话吧。”
“哪里哪里,快坐吧,爷爷。”藤井太太赶紧把坐垫整理了一下,让爷爷坐下了。我拘谨地朝爷爷点了下头。
“那我就不客气啦。终于闲下来可以和你聊聊天了。唉,悠马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和我说话,嘛,可能是因为带了女朋友来所以不太想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浪费时间吧。也就只有你肯听我说说话啦。”杉田爷爷拍了拍藤井太太的手,接着又转向我说:“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呀。”
“我吗?我叫程言。程度的程,言语的言。”
“哦呀,中国人吗?真是巧啊。”
“嗯,小言和刚刚的郑女士还是同校呢。”
“哦,是吗。看着你们大学生朝气蓬勃的样子,让我这个老头子也青春起来了呢。“
“爷爷不老的。“
“果然还是最喜欢听你这么恭维我,哈哈哈。你最近怎么样呀?我从你爸那儿都不怎么能听到关于你的消息。”
“爸爸吗?我上周才去看望过他的,他看起来身体还好。”
“他能有什么不好?倒是你弟弟,才入职公司,天天拼了命地加班,要是一直这样的话身体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
“日向毕竟是新人嘛,要努力一点才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