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盛槿书迟疑。
孟晚霁语气平静:“今天不回去了。”她醒来后就给孟士培发短信了,告知他:“爸爸,初一快乐。我临时起意出去散心了,思考一些事,你别担心。妈妈生日前我会回去。”
李元淑生日在初五。
盛槿书惊讶:“没关系吗?”
孟晚霁应:“有关系。”
爸爸会烦恼,对自己的观感一定会不如从前。但迟早要面对的。人不该太贪心,不属于真实自己的东西终究是要归还的。呼吸过自由的空气,感受过鲜活的自我,她确实没办法再做回那个只为孟家而活、永远藏在面具之下的孟晚霁了。
她凝视着盛槿书,很浅地笑:“你不是问我时刻把自己伪装起来不累吗?”
“我不想装了。”
阳光在她身上流转,她眉眼灵动。盛槿书忽然就被她晃了眼。她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采,为她着迷也为她开心,可隐隐的,她心里生出了一股无措和不安。
她嘉许地抱住孟晚霁,试图忽略自己的心乱,孟晚霁没有发现。她说:“去洗澡吧,洗完出来吃饭,我看冰箱里有面。”
盛槿书应:“好。”
她下床进浴室,洗漱完脱下睡裙,看到自己心口处有一枚红色的吻痕,鲜艳欲滴,是孟晚霁昨夜情难自已时留下的。
她伸手按住,笑意慢慢溢出眼眸,想到什么,又渐渐消散。
她把手顺着吻痕往下移,压在肋上,指节慢慢蜷起,忽然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
一件太想当然的错事。
*
两人吃过饭后,盛槿书带孟晚霁参观整栋别墅。母亲去世后她和父亲盛启南闹得很僵,盛启南管不住她,三番五次被打电话被请家长,气急败坏,盛怒之中在后妈的煽风点火下,扔了她东西让她滚出去,她一气之下便当真把所有的东西一件不留地全部搬走,搬进了这栋别墅里。
别墅里几乎装满了她成长的所有回忆。
孟晚霁翻看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摸过她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有一种走进盛槿书世界的感觉。
她喜欢她很多年,把她放在心上很多年,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敢说她好像有一点了解她了。
她问盛槿书墙角的两个一黑一白的塑料箱是什么,盛槿书像是也才想起它们的模样,眼睛一亮,卖关子:“你猜。”
孟晚霁不猜。
盛槿书透题,把箱子底下的四个铝镁合金腿旋出来,靠背拉起,像模像样地坐着。孟晚霁隐约有印象:“钓鱼箱?”她们之前去游学旅行时在垂钓的地方见过类似的。
盛槿书打响指。
孟晚霁走近端详:“你还有钓鱼的爱好?”
盛槿书点头:“有段时间挺喜欢的。复读的时候心态不太好,我外婆怕我憋坏了,一到周末就拉着我去钓鱼。我一开始不情不愿,以为是我陪她,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她陪我。”
她眼底有淡淡的释然,孟晚霁想象不出那段岁月该如何艰难。她伸手摸盛槿书的耳朵,盛槿书抬眸,眼波潋滟:“走吧,要不要去钓鱼?”
孟晚霁诧异:“现在?”
“嗯哼。”
孟晚霁乌眸闪动,觉得这个提议从她口中说出又突然又自然。好像跟着她做什么奇怪的事都变得不奇怪了。
更离谱的事都做了,也不差大年初一去钓鱼这一件了。
她失笑,纵容地点头,盛槿书亲她手背,起身去找鱼竿。
两人换了身衣服,擦了防晒霜,提着钓鱼箱就出门了。
夜里贴在盛槿书的背上没看清路,白天出来了才发现这座别墅似乎坐落在一处小村落里。小村落依山傍水,宁静祥和,通往湖泊的水泥路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都敞开着大门迎客。盛槿书牵着孟晚霁的手路过,偶尔会和站在门口的邻人打个招呼,问声好。
一条大黄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着盛槿书撒欢奔来,一路跟着盛槿书去往钓鱼的湖边。
孟晚霁奇怪:“它认识你?”
盛槿书应“嗯”。“不知道是哪家放养的,经常在门口转悠。我每次回来时都能碰到,手边有吃的就会顺手喂它一点。”
孟晚霁想到学校的猫,开玩笑:“你从小就喜欢招猫逗狗?”
潜台词怎么这么像拈花惹草?盛槿书想否认,转念想到高中时逗到的这只小猫,弯了弯桃花眼,只说:“更喜欢猫。”
孟晚霁没多想。
两个人一条狗一起在离别墅十分钟步程的小湖泊湖岸上停驻,垂钓。狗在岸上追蝴蝶,盛槿书在湖边教孟晚霁放钓箱、鱼饵、鱼竿。
娓娓动听的民谣从草地上她们带出来的小蓝牙音响里传出,盛槿书和孟晚霁靠着钓箱的靠背,持着鱼竿,吹着湖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与此刻人间千门万户里的客套喧笑格格不入。
只两人,赏碧波粼粼,偷浮生半日闲。
*
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