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微又笑,然后伸出手,握起拳头,跟严莉莉的小小拳头碰撞了一下。
旁边的老刘开口了:“外面冷,你们还不快点进屋去。”
于是许幼怡赶紧上前,招呼众人进屋吃饭,一边心想,还好有严微,不然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个混世小魔王打交道。
严莉莉确实是个混世魔王。许幼怡和严微很快就领教到他的厉害了。
严微此前专门将阁楼上的一个房间收拾出来,用作严莉莉自己的独立空间,但是那个小屁孩却挑三拣四。“光线太暗了。”他说,“我要住有玻璃屋顶的那一块。”
严微提醒他:“那是你妈的床。”也是我的床,她心里想着这句没说出口。
“你怎么说脏话呢。”严莉莉又挑起了眉毛,一下子把严微噎住了。
许幼怡耐心地开导:“莉莉,阁楼里只能放小床,适合一个人住。我和微微两个人,住那张床有点挤了。”
严莉莉在阁楼里踱了一圈:“我不管,我就要睡大床,你换不换嘛。”
许幼怡生气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但严微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转头对着严莉莉说:“可以,大床换给你。”
严莉莉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
但是严微又开口了:“你睡大床,那大床的房间卫生你来收拾。谁住的谁收拾,这不过分吧?”
严莉莉的笑容僵住了,但嘴上很硬:“我收拾就我收拾。”
于是当天晚上严微抱着手臂看严莉莉一个人满头大汗地打扫一整个房间,包括擦拭家具、打扫地面,还有整理床铺——严微特意建议严莉莉把整套被单都换了,毕竟此前是她和许幼怡两个人用的,结果严莉莉花费了好大的功夫用自己瘦弱的小小手臂死命捣腾,才最终把那个对他来说巨大无比的床铺整理好了。
许幼怡在一旁看得心疼,要上手帮忙,被严微拦住了。
“让他干。”严微说,“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
不过严莉莉倒还是很硬气,居然一点也没提需要人帮忙,也没有喊一声累。
当晚严微和许幼怡两个人并肩挤在那个小小的床上,由于二人身形都过于高大而动弹不得。许幼怡先转过身去,紧紧地抱住严微,然后在她耳边突然笑出声来。
严微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在笑严莉莉。”许幼怡的声音很温柔,“他这倔性子倒有点像你。”
严微道:“不该像我,又不是我生的。”
许幼怡道:“近墨者黑——毕竟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天天都在听你说话。”
严微在黑暗中翻了一个没有人能看见的白眼:“你这句好像不是在夸我。”
许幼怡又笑。两个人就这么笑了一会,又放心不下,起身去另一个房间看严莉莉,看到他四仰八叉地睡在那个超大的床上,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睡得倒像死猪一样香,不由得相视一笑,回到床上,共度春宵。
诸如此类的调皮捣蛋自不必说。其实许幼怡最不能忍受的是,严莉莉一直不肯叫严微甚至许幼怡一声“妈”,而是固执地一定要叫严微“老严”,叫许幼怡“老许”。
“太过分了!”许幼怡气得七窍生烟,“不叫你也就算了,我可是他亲生的妈!为啥不肯叫?”许幼怡越说越气,“还有,叫名字也就算了,还要加一个‘老’字,我哪里老了,我还不到四十岁呢!”
严微劝她:“没事,我才三十二岁,他不也叫我‘老严’嘛。”但这句话好像起了反作用,让许幼怡更生气了,于是严微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告诉许幼怡,她不老,真的不老,无论从年龄上内心里还是外貌上,真的一点都不老,甚至看起来比严微还年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得差不多了,转怒为笑。
但是严微却能感觉到严莉莉身上一些很特别的地方,大概是那种混不吝的外表之下,隐藏了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这一点倒是很像他的亲妈。有好几次,严微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久久停留,但是当她转过头去看时,却发现严莉莉又很张皇地把目光移开,装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有一天,严莉莉又在故意捣蛋。他偷偷溜进了严微的暗室,东捣鼓西捣鼓,不小心把一瓶显影水弄倒了,一下子毁了大半底片——有些还是尚未交付顾客的,恐怕违约金就要赔大了。许幼怡发现之后很生气,拿了一根晾衣的竹竿作势要打他,但又被严微拦住了。实际上严莉莉看见许幼怡举起竹竿以后眼睛就红了,他对许幼怡喊:“这也叫亲妈?”然后就一个人跑掉了。
许幼怡气得眼泪直掉,但见他好久不回来,又是一阵担心。严微安慰她好一会儿,说:“没事,我去找他。”
严微找了大半个城市,才在一个书摊前找到了严莉莉,而后者正在聚精会神地读一本书,严微悄悄凑近了一看,是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单行本。她便冷不丁地发问:“你喜欢看武侠小说?”
严莉莉才意识到她追来了,把书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