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的好处就是当她们在做一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我的存在,让我得以窥见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室友也是会撒娇的。天哪,室友居然会撒娇,但是她撒娇的方式好奇怪,好特别,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并不令人讨厌的别扭,笨拙得有点可爱。就好像,她其实本来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心里别别扭扭想表达一个别的意思,但是因为不善言辞就是表达成了一个奇怪的意思,唉,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说的是一个什么意思!反正就是,室友的撒娇,那个大猫猫居然也很吃这一套,甚至还很享受。我搞不懂人类的情趣,我只是一只单纯的小猫咪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看到室友变得开心。好像她被过去阴霾笼罩的生活中,突然透进了一缕阳光。室友因为感念于这一点温暖,便忍不住倾尽自己的一切报答回去。唉,我有点心疼室友。她困在自己的孤岛上太久,一旦有一条能够让她信任的桥梁,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向那桥梁另一端守候的人奔去。
我不是不信任那只大猫猫,我只是担心我的室友,她看起来那么强大,却也只是一个让小猫咪都会心疼担忧的小姑娘啊。
(三)
大猫猫生孩子那天,室友着急忙慌地收拾了东西赶去医院,没有带枪。我当时就觉得隐隐担忧,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晚上的时候,她一个人回来,脚下步伐轻飘飘的,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人很虚弱,再看她的右手捂着肚子,从指缝间隐隐渗出血来。
我一看就着急了,在她的脚边绕,一直在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室友真的很笨,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很虚很小,说,好运气,不要急,等会再给你弄饭吃,我先处理一下伤口。
我看着她费力地脱下身上的衣服,里面的衬衣由于伤口血液黏连,已经粘在皮肤上,脱都脱不下来,她只能用力去扯,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那是一处触目惊心的枪伤,子弹还留在血肉中,我简直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坚持这么长时间回到家里的。她打开抽屉,拿出工具,有酒精、镊子、火柴、纱布、针线、棉布、白酒。我心想,不会吧不会吧,室友该不会想要自己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吧。
我吓得想要捂上眼睛,小猫咪可看不得这么血乎里拉的场面。可是我又担心她,我就眯起眼睛偷偷地看。
她先用棉布蘸了酒精,仔细地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同时清理掉污迹,于是那些翻卷的皮肉清晰毕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眉头紧皱,额上渗出汗珠,一看就是很痛,但又咬住了牙不发出任何声音。接着,她点燃一根火柴,烧着镊子的末端,大概是为了消毒吧。过了一会,她拿起镊子,伸向了自己的伤口。我看到她的脸色一瞬间发白,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就算再拼命强忍,也无法控制住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然后我听见“叮当”一声,室友已经把弹头取了出来,丢在了一旁的铁盘里。我看到室友的身子软软地倚靠在桌边,她的身形那么高大,可是她看起来又是那么脆弱,让我这个小猫咪都想要好好地照顾她。不过还没有结束,她强撑着起来,又咬着牙,一针一针地,自己把伤口缝上。每一针都让她不断颤抖,但每一针的疼痛她都忍耐住了。终于缝完了,她也没有了任何力气,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我走过去,想要蹭蹭她,她轻轻把我拨开,说你别过来,一会我伤口沾上猫毛就感染了。我好生气,又很想哭,但她说得对,我就悻悻地走了。我当时很奇怪她既然受伤了,为什么不去医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很单纯地,不想让那只大猫猫知道。我冲到她面前大喊,你好傻,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看着我,气若游丝地说,别喵了,你好吵。
那只大猫猫说她是个呆子,真是没错,室友就是个呆子,大笨蛋,大傻瓜。
后来室友清理掉血迹、脏污和废物,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身体机能也真的强,在大猫猫出院之前就自己痊愈了。我看着她在大猫猫面前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想,人类真的傻,怎么可能以为自己不被发现。果然当天晚上,大猫猫就在她的腹部发现了明显的伤痕——刚刚拆过线。
大猫猫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问她怎么回事。室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是周衡抢孩子那天,被他的手下打伤了。大猫猫很生气,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生气,她盯着室友,一字一句地说,严微,你不许再这样了。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必须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室友红着脸,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低声说,知道了。大猫猫看起来很想哭,但是她没有哭,而是低下头去,轻轻吻上了那刚刚长好的粉色的疤痕。
唉,又是小猫咪看不得的事情。我很自觉地爬到床下去了。
(四)
家里多了一个成员,她们叫他严莉莉。
好吧,作为一个尊老爱幼的小猫咪,我心甘情愿把家里最高的地位让给他,就让我暂时屈居第二好了。
幸福的日子过了一年,然后白玫瑰出现了,一切就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