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卿身为鬓影楼曾经的行首,大婚之日,来为她祝贺的昔日小姐妹也不少,青玉却意外地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熟面孔,然后自己不知如何也有了实体,一袭绿衣妖娆而过的喊了她一声“寒烟姐”的,正是绿意。
青玉第一时间就想找到慕如风,却被绿意拉着直奔叶卿卿闺房。
而她分明看到,本该因夙愿达成而心满意足的新人,脸上却无半分喜色,甚至有着强行掩饰的恐慌。
也许因为遭遇的坎坷,她一度都快忘了,这时的叶卿卿也不过十六七岁,差不多也是前世她自缢于鬓影楼闺房内的年纪,也就是说,如今离慕千寒曾经死去的日子也不远了,而他们的魔君,也会在此之前将自己的生命终止在十四岁那年。
直到看到满脸警惕的叶卿卿侍女时,青玉才察觉到了一些事态的端倪:
这不是……妖姬大人晓妆吗?
晓妆一进来就对以青玉为首的几个女子充满敌意,这让青玉终于想起来,难怪当时她刚进花颜神识之时,会觉得门外婢女的声音似曾相识,如今几月时光匆匆便过,她都快分不清究竟哪段经历才是梦境了。
可能是因为她终于进了这里的寒烟体内,原主的记忆和对此间环境的认可会模糊她本身的记忆,这也是当初慕如风的感受吧!
那是不是说明,其实慕如风还是记得曾经的事情,只是不太确信孰真孰假,如果自己找到她跟她相认,是不是就可以将其唤醒?
“寒烟姐!”
冷不丁一声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寒烟姐,发什么呆呢?”
绿意满含笑意地问她,再一看,周围的姐妹们也都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
“寒烟姐,该你给听弦姐姐梳头了!”另一个扎着双环髻的粉衣女子娇笑着。
“不对不对,该叫……卿、卿、姐。”
“才不是,你俩说的都不对,是该啊,叫‘慕夫人’啦!”
一句“慕夫人”惹得青玉唏嘘不已,不自觉上前替叶卿卿梳起青丝来: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短短几句,青玉却说得十分艰难:
“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哪怕,是在镜中……
将梳子搁在妆台上,青玉刚要走,却被叶卿卿拉住了。
“寒烟姐,你有话就直说吧!我知道,是我坏了规矩,我自己做的选择,结果如何我都认,但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拜完堂,可以吗?”
叶卿卿一袭嫁衣跪在了青玉面前。
一直笑着打趣的几个女子,却纷纷冷了神色:
“怎么?听弦师姐有了心上人,不仅弦杀弹不出了,就连坊规也不记得了?”
“看来听弦师姐是在人堆里混久了,那套虚头巴脑的客套做派倒学到不少,这是想留咱们吃席呢,要是这样,坊主何必巴巴儿派大师姐来这儿,真当咱们来送嫁的啊!”
晓妆也跪下了:
“求求各位师姐,饶了听弦姐吧!”
“哟,这还有一个呢,不说我都快忘了,让你来盯着听弦,倒给她打起掩护来了,现在还有脸求情?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的下场吧!”
梳着双环髻的女子全无方才的娇媚可爱,而是轻轻俯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晓妆,眼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打量意味地抬起晓妆的下巴,左右打量起她的脸,
“除非……你求我收了你,这要是跟了我,我倒会考虑到坊主面前替你开脱几句。”
彼时的晓妆还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妖姬大人,面对如此羞辱,尽管脸上不服气,还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不关晓妆的事,”叶卿卿不露痕迹地将晓妆挡在身后,“还请师妹手下留情。”
但这却更加激怒了那位粉衣女子,反手就给了叶卿卿一巴掌:
“你又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换了个名字就能重新做人了,妖终究是妖,这辈子都别想像人族那样过平凡日子,你竟然还妄想嫁给猎妖师,当初被他们追得无藏身之处的日子都忘了吗?”
青玉有些听不下去了,边上的绿意会意,不轻不重地打断:
“差不多行了,赶紧动手,还有个猎妖师要解决呢!”
一直竭力控制自己情绪的叶卿卿,听到这彻底失控了,一直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她再也无法镇定,顾不得去管脸上的红印子,抱着寒烟哀求起来:
“寒烟姐,我知道错了,真的!求你,求你……让她们放过千寒吧!”
青玉也十分恍惚,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求她,为什么总是她来主宰别人的命运,就好像,所有坏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而她自己,无论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报应。
她看着镜中面戴青纱的自己,顺手拿起被搁置在梳妆台上的离花镜,看着自己这出息了的神器,缓缓道: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是吗?其实你一直都不曾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