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冬天前后温度起伏很大,明明昨天还是艳阳高照穿单衣,今天就是阴沉着天,要穿厚外套,手指头触碰到凉水都会冻得生疼。
陈兰花家没有条件,做菜烧水都是用柴火,不可能洗个菜都有热水,再说了,也不会有人给她们烧。
陈清那伙人就知道动嘴皮子,“水这么冷,干嘛不烧水来洗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月桂回来的时候把祭品拿出来,碗碟之类的东西也是堆放在天井的大水盆里,叮嘱陈兰花,“阿兰一会把这些洗了,放到堂屋的八仙桌去。”
之后也不知道王月桂要干什么,吃了点东西就拿着一大堆红纸出去了,反正每年都这样,陈兰花都习惯了。
她在学校养了半年的手指因为放假在家要干活,原本白净的手指此刻已经变得有些粗糙。指甲缝里都是污渍,在冷水里浸泡久了都发红发紫了,冻得没了知觉。
她记得小时候,十根手指头都长满冻疮了还要干活,晚上痒得睡不着觉,她都挠破了,王月桂还要怪她娇气,说农村人怎么能长冻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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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丽和李雅琴看到陈兰花都不怎么搭理她们,就觉得没趣,又回到堂屋坐着去了。
光鲜亮丽的衣着跟老屋半青砖半土墙、房顶还全是蜘蛛网的穷酸样子极其不符合。
陈兰花继续低着头洗菜,不知道为什么,过年是她觉得最委屈最想哭的时候,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无奈到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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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菜都准备好了,也是陈兰花姐弟三个做饭——
陈兰花负责炒菜,陈兰荷负责烧火,陈文松没什么事也蹲在厨房里不愿意到外面去,怕被陈清逮住说教。
她们那两个堂弟已经追着家里的两条土狗跑到荔枝林去了,被闹烦的土狗对他们龇牙咧嘴,汪汪叫了两声。
就被闻声赶来的陈老头用大木棍打了好几下,骂道:“畜生东西,瞎了狗眼,没看见是谁就叫!今天就宰了你们吃狗肉!”
陈老头看不上自己大儿子那家,但很宠陈吉和陈清的儿子,逢年过节红包都给得大。
陈兰花她们一年到头伺候他,毛都不给。
两个熊孩子先是拿木棍追着土狗打,狗不让他们打了就去打鸡鸭,要么就去抠老屋的土墙。
总之是不消停,木棍经常打到陈兰花她们身上,大人看见了也不会管,就是笑呵呵的叮嘱他们小心点。
之前陈兰花实在忍不了了,就呵斥了一句,王月桂那会在旁边,反过来说陈兰花——
“哎呀,他们还小,你跟他们喊什么。”
陈兰花当时眼圈就红了,慌忙低下头去掩饰,她被小堂弟打在后背,火辣辣的疼,这叫没什么吗?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她的两个堂弟才是王月桂的亲儿子吧,不然当初怎么还要去帮着伺候月子,还帮着带了大半年的孩子,那一家三口的吃喝拉撒一把抓。
越想越委屈,听到陈老头呵斥那两只是嗷嗷叫几声警告的土狗,陈兰花扭曲的心萌生出许多危险阴暗的想法。
如果陈生当初没有以亲情压迫王月桂把自己的婚前存下的钱拿出来帮陈家还债,没有送陈吉和陈清上大学,没有拿钱帮他们置办结婚喜宴。
如果……如果……
像别人家狠心一点,自私一点,学会为自己着想一点,为自己子女着想一点,她家就不会现在这种境地。
陈兰花不止一次怨恨过,可又有什么用呢,徒劳而已。
现在她家在这些人面前就是狗,支使来支使去,像丫鬟伺候老地主一样伺候这些人。
陈兰花心中的愤懑无从发泄,只能不断的诅咒,不断的让恨意淹没自己。
饭菜做好之后,陈兰花她们还要负责端到桌上,碗筷、椅子等等全部摆好,然后再一一叫那些人吃饭。
老房子里有个大圆桌,挤一挤勉强能坐下十二三个人,椅子不够就得拿厨房的小板凳过来凑数。
通常这样的位置不是王月桂坐就是陈文松,反正那些人是堂而皇之坐椅子的。
饭桌上离不开的话题就是陈兰花她们几个,陈清喜欢端着领导的架子教育人,过了嘴瘾就开始说别的了。
陈兰花闷头不吭声,听其他人说,饭桌上吵吵闹闹,王月桂说到激动的时候还四处喷口水,嘴里的饭菜还没咽下去就又开始说,好几次李雅琴和余青丽都露出嫌弃的神色。
“文强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打算买房?”陈吉平时话不多,等到别的事情讲得差不多了,他才问起这个。
对于陈文强要买房子的事情,陈兰花是半点都不知情,可她清楚,自己家别说买房子,就是想买些转头盖一间洗澡房的钱都拿不出来,怎么可能还有钱给陈文强买房子!
她震惊的看向王月桂,问道:“哪来的钱给他买房子。”
不知从何时起,她就没管陈文强叫过大哥,这个家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居然还要学别人在外面买房子,简直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