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文松从来不抱怨,就连过年陈文强回来,端着一副大哥的姿态说教陈文松,说他不懂事,父母身体不好还要下地干活。
如果换成陈兰花在场,陈文强要是敢这么说,她早就一个巴掌过去,让这些人滚蛋了。
但陈文松什么都没做,陈文强说他就当没听见。
陈文松小时候性格是比较顽皮的,然后又经常被陈文强打,还被塞进水缸里,可能有了阴影,所以在面对这个大哥时,陈文松总是底气不足,哪怕受了这么大委屈也敢不吭声。
陈老头摔倒是因为那天陈文松到很远的河边翻沙地,那里有一大片是陈家的沙地。
王月桂说开春要在那边种花生,陈文松就提前去锄草和翻地施肥。
因为路途比较遥远,又是走的山野小路,那片沙地他只在很小的时候去过,路已经记不清了,就在半道上迷路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同村的人问了路才到,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陈文松不敢走小道,只能绕远路从村子的大土路回来,回家就晚了。
王月桂忙着照看孩子,饭也没煮,菜也没摘,鸡鸭和猪都没喂,家里一阵鸡飞狗跳。
陈老头的骂声从老远就能听见,也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等陈文松到家门口的时候,陈老头已经瘫在地上动不了了。
其实王月桂没动手,就陈老头骂人的时候呛了几句,陈老头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把火气撒在那群鸡鸭身上,拿竹竿去敲打。
但因为天井的地面湿滑,陈老头人老了站不稳,动作又不灵敏,就脑袋朝后摔了下去,人当时就晕了。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陈生和王月桂都慌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陈文松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找电话打给了村里诊所的医生,让对方先上来看看。
这么个偏僻的角落,就算打电话叫救护车,镇上医院的也不会来,现实就是这么现实,扯那些所谓救死扶伤的大道理都是瞎扯淡。
陈老头就是脑袋砸地太猛了,没什么大事,村里诊所的医生来看了,还是建议送医院。
陈文松就给陈吉打电话,陈吉连夜开车回来送陈老头到县城的医院检查,只是有点脑震荡,情况并不算多严重。
不过因为是老人,也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就因为这个事情,陈清还特意打电话回来责怪了陈生和王月桂,说他们在家没好好照顾好陈老头,还让人摔倒,还跟老人招架,不应该。
甚至连同陈文松一块教训了。
这些委屈陈文松不是没感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要是反驳就会接着被说,他又说不过家里这些长辈,也不敢说。
陈文松不是陈兰花,他不敢去反抗的。
——
现在陈清想让王月桂去医院照顾陈老头,也是觉得这事情是王月桂的错,所以陈生更不应该拦着,该得让王月桂去。
如果单单只是因为这件事,陈兰花不会有从武汉回竹木村一趟的念头,她是放心不下小弟,所以决定亲自回来看看。
就这么一年的功夫,就让她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知道陈兰花要回来,陈吉原本想开车去接,但陈兰花拒绝了,她不想欠别人人情,一个都不想欠。
——
“二姐。”见到人的时候陈文松打了声招呼,他比以前更加木讷了。
一年不见,陈兰花再见到小弟的时候,发现对方长高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瘦瘦的,但手臂看着非常有力量。
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兰花鼻头一酸,从行李箱里把礼物拿出来,塞给陈文松,“呐,给你买的衣服,还有鞋子,还有一些吃的。”
陈兰花后面没给王月桂寄钱,但还是给陈文松转了一些,特意说是给他的,不用取出来交给王月桂。
陈文松长得比陈兰花高了一个头不止,笑起来很腼腆,“新衣服啊……”
回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家,陈兰花心情更加复杂,见到陈生和王月桂,她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也没成功。
对父母,她似乎已经耗尽了自己的情感。
亲情对她来说,还不如一个陌生人给予她的善意来得感动,陌生人还不会伤害她,但亲人会,而且是无形却致命的伤害。
陈生拄拐杖站在堂屋的门口,说了句:“回来了啊。”
陈兰花注意到陈生两鬓的白发多了,比她去年离开时还多了,陈兰花轻轻点头,“嗯,回来了。”
“突然回来干什么。”王月桂是跟在陈生后面进来的,见到陈兰花的时候也没表现得多热络,但脸上还是有笑容的。
王月桂眼角的皱纹也多了,看起来比之前苍老了不少,这些细小的变化陈兰花都能看到。
她的心是变得坚硬了,对亲情、对父母她是谈不上多深的感情了,但心里总还是有根线在牵绊着。
哪天父母要是真的离开她,这根线就是引动她情绪用的,到时候眼泪就会情不自禁跟着流下来。
但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