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阳抿嘴,擦掉莫名掉下的眼泪,按了接听,“嗯?”
柒丹的声音也很沙哑,也不说其他,直接问:“在哪呢?我去接你。”
“长江桥底下的小广场。”
“等着,乖乖的,别乱跑了。”
——
陈文松原本想着就算王月桂不同意他也要去打工,车票都订好了,结果赶上王月桂发烧生病,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他不得已,只能继续留守在这个地方。
陈生的脾气越发像已经去世的陈老头,蛮横无理,把原本就乱糟糟的家搅得更加浑浊。
他一门心思偏宠着大孙子,对其他人根本不关心,甚至会为了不能按时吃饭而大发脾气,谁饿着他大孙子他就冲谁吼——
“你们翅膀硬了,能耐了,厉害了啊。”
陈生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习惯性把这一切归咎给儿女,没人愿意听他的话,因为他残了废了,挣不钱了,这个家里谁都瞧不起他。
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陈生是绝对不能接受这种落差的,为了挽回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用自认为理所应当的方式,想要继续统治这个家,想要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结果,事与愿违。
不但儿女不听他的‘教导’,就连王月桂都不听了,动不动就跟他吵架,反驳他,这让他对王月桂很恼火。
眼下正是秋收时节,地里还有很多活要忙,王月桂心疼小儿子,所以总是跟着去搭把手,就将大孙子留在家里让陈生照看。
早些年太过辛劳,落了不少病根,加上这几年陈家发生了许多事情,王月桂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老去。
两鬓的头发夹了很多白发,容颜也苍老了许多。
身体状况也早就不如年轻那会了,到地里帮忙没几天,就病了,发烧晕在田埂上,陈文松回身看见了才急急忙忙送去村里的卫生所。
就这样,家里秋收农忙的事情又到落在了陈文松肩膀上,还外加照顾王月桂,做饭、喂猪等等这些活。
每天都累得跟陀螺一样,晚上坐着吃饭都感觉腰痛,手和肩膀都磨破皮了,脸也晒得焦黑。
就这样,陈生还在抱怨。
高烧刚退的王月桂身体还很虚荣,说话都没力气,也没多少胃口,她手里端着一个碗,正在给大孙子喂饭。
听了陈生的抱怨,她就呛声,“要没有我这些孩子,你现在就只能喝西北风了,有吃有喝还不知足,你还想怎么样。”
漆黑的天,昏暗的灯光,鹧姑鸟在屋外咕咕咕乱叫,耳边又是陈生吃饱了撑的乱吠,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
陈文松听得烦闷,低头刨饭。
把一切委屈和苦累都吞咽下肚,一字一句都不再说。
不知道是王月桂给小孩过了病气还是怎么,第二天小孩就病了,同样是发烧,急得王月桂夫妻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地催着让陈文松送孩子去卫生所。
陈文松早上六点就要起来,收拾猪食,喂鸡喂鸭,忙到七点,然后又要赶着到楼顶上面翻晒稻谷,差不多八点了才简单吃点东西喝点粥,再去地里干活。
小孩子体温升高是在中午,他骑摩托车把田地里的稻谷运回来——这辆二手摩托车还是他花钱买来的呢。
陈家有差不多五亩的水稻田,现在基本就靠陈文松一个人忙活,累人得很,每天运回来的稻谷也就七八麻袋,但都要靠他一个人扛上楼顶晾晒。
好不容易搬完了,他累得瘫坐在楼梯那里,歇了好长一会,才起身想进屋里倒杯水喝。
手拿起水壶,轻飘飘的,里面空空如也,早上他走时烧开放在里面的水一滴不剩,旁边用来放水的小水桶也是空的。
新房子只能住人,根本没通水管,都是晚上在老屋下面装了水在小水桶然后拿上来的。
他生气的放下水壶,带着一肚子火气往老屋走去。
刚走到半路,王月桂就跟碰见鬼似的慌里慌张,远远就喊他,“小弟啊,快点骑车下来,羽明儿发烧了,我带他去打针!快点啊——”
累了一上午,水都喝不上一口,饭也没吃上一口,现在又要……疲惫感席卷而来,陈文松认命的转身回去骑车。
这个孩子从抱回来到现在都没生过病,一直都好好的,这次发烧可把王月桂和陈生吓死了,围着转,根本没心思顾虑别的。
催着陈文松骑车带去卫生所。
陈文松没别的办法,只能照办,到了卫生所,王月桂带着孩子检查,他一个人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点东西垫肚子,他真的快饿死了。
打完针已经是下午了,王月桂抱着孩子进门,陈生就急着伸长脖子要看,“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的啊。”
王月桂说,“没怎么,就普通的发烧,已经退了一点了。”
老旧破烂的老屋子,地上都是鸡屎。
它们要是饿了,陈生就胡乱丢了一点米在地上让它们吃,结果把一大群鸡都给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