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已到,程雁书的一句“我还嫌踹少了呢”,在韩知竹回身一凛的视线中被冻结了。
铸心堂的堂皇晚宴过后,韩知竹被白清明留下“叙旧”,当晚的琴修便就免了。
而再过两日,泰云观、熏风庄与四镜山的门主、掌门和长老都将来到铸心堂,共商此次魅妖作恶及四极封印岌岌可危之事,铸心堂诸人忙碌纷乱中,王临风和魏清游和薛明光也随白映风去打点了,程雁书本不欲置身事外,但韩知竹和魏清游以他伤重未愈为理由,免了他打点的工作,要他先回了铸心堂给他四人准备的住地。
看了看自己指尖那时不时蠕动一下的红点,程雁书以大局为重地跟着铸心堂引路的弟子乖乖地往住地走。不管怎么说,在这正大光明的场合,他要是不受控地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丢脸的就不仅仅是他本人了。
铸心堂弟子把他引到了一处雅致的独门院落,礼貌地请他入内好生歇息。
推开竹制的门,走进院落,程雁书恍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他分明是第一次来铸心堂,第一次踏足这处院落,但这院子里物件的摆放布置、花草竹木的种植方式与方位、甚至院内建筑的风格和朝向,和韩知竹独居的院落几乎完全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西侧多了间房。
程雁书怔在院门处,不知怎么地心里颇不是滋味,环顾院落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司马昭之心……”
院里修竹绵密的阴影下忽然似有人影窜动,程雁书心里一惊,下意识后退之前已经遵循本能的惊呼出声:“谁?!”
那人影不出声,却动作极快地冲出来,顷刻间便到了程雁书身前,一把拉住跌跌撞撞后退的程雁书,拖进院内墙下的阴影里。
那人的一只手捂住程雁书的嘴,又凑近他用恶狠狠地语调发出威胁:“再叫,我就把你杀掉!”
程雁书想也不想地向后踹了一脚,又拉下捂住他的手,没好气地低嚷:“薛光光……薛少掌门,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忘了治?!”
“程雁书!”薛明光放开了手,也离开了墙根下的阴影,一脸委屈地站在月光下,满身都洋溢着控诉的气息,“你是不是和你大师兄一起久了,人也被他潜移默化了?”
什么潜移默化?听不懂。
程雁书径直向亮着灯的主屋走去,不理薛明光。
“就是潜移默化了!你现在和当初我认识的你不一样了!你现在已经有你大师兄的冷漠了!”薛明光跟着程雁书走向主屋,持续着他的委屈控诉,“你以前对我很热烈的!”
热烈你个大头鬼。程雁书推开主屋的门,带着越来越重的不爽看进去。
这一看,让他更不爽了——他本来想看这里和韩知竹的屋子是不是依然布置重合,但看进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压根也不知道韩知竹的房间里,是个什么模样。
在四镜山时,每晚跟着韩知竹琴修,都是只在院子里的石桌处,他压根就没进过韩知竹的屋子!
亏他自以为自己和韩知竹出生入死,已经拉近了不少距离!
薛明光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对了,这院子,简直像是你大师兄在铸心堂的别院,十足十也是他那种清冷的做派,别是白掌门给你大师兄和白大小姐婚后准备的吧?”
“你有完没完!”程雁书一脚踏进那被薛明光盖章成“婚后别院”的主屋,几步走到桌前坐下,没好气的瞪薛明光,“好歹也是一个名门正派的少当家,怎么这么聒噪这么八卦?能学学我大师兄的稳重恰当吗?”
薛明光用“你竟然叛变了革命”的震惊回复了程雁书。
程雁书叹口气,问:“你不是和白小公子去打点你家长老莅临铸心堂该做的准备去了吗?活就干完了?我二师兄三师兄呢?”
“他们在准备,我跑了。”薛明光大言不惭地回答。
溜岗还这么理直气壮?程雁书无语。
薛明光倒是立刻苦了脸,在程雁书侧边坐下,真情实感地说:“我们家长老,就是我二叔三叔,他们竟然今天就来了,我刚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到山下了!”
他露出一脸“情势已然岌岌可危,我也是迫于无奈”的悲壮:“我再不跑,就又成笼中鸟了。”
“为何?”程雁书不解,“就算管教甚严,也不至于来铸心堂之后,在人家地盘也要把你关起来吧。”
“平日倒是不会,顶多让我跟随左右,不让我离开铸心堂。”薛明光把手摊在桌面,又把脸虚弱地压在手臂上,长叹一口气,“但是之前我从家里逃出来了,他们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逃家了?”程雁书更无语了,“你一个少掌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霸总位置,你逃什么?”
“什么总?”薛明光抬起头一拍桌面,“ 不管什么总、都得逃!不蒸馒头争口气!我那个定了亲的未婚妻听到四极之会后就要和我见面定亲,她竟然先从熏风庄逃跑了!我要是不逃,不是显得我比她重视婚约吗?我泰云观在熏风庄面前还有地位吗?我以